闫明礼得了钱,很快就出了血站所在的巷子,朝“破四旧”时被打砸损毁的观音庙走去。
位于秀水河边的观音庙经过浩浩荡荡的运动和九年的时间洗礼早已破败不堪,周围是四通八达的杂草丛生的道路,远远看去只有颓败残破。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黑市,观音庙的老集里,常常能看到穿梭其中的人或买或卖,很有几分诡异的热闹。
但一旦收到撤退信号,他们也会非常快速的四处逃窜,当真是“聚时一团火,散时满天星”。
到了观音庙前门的巷子口,闫明礼便没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巷口的银杏树下朝里张望。
不多一会儿,一个穿着汗衫吊儿郎当的矮个子男人从里走了出来,只见他叼着一截烟屁股,不快不慢的走到闫明礼跟前。
“想要什么?”男人挑了挑眉,问道。
在他杨峰这里闫明礼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主顾,但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
三斤五斤可以来往,一斤两斤那也不嫌弃,他可不像其他人那么挑,整天想着天上掉下一个馅饼刚好砸中自己,也不想想天上掉下来的能是馅饼吗?那只能是雹子。
那些要得多的主顾风险自然也大,万一是公安同志穿便装来钓他们这群人,那还不一逮一个准。
而且谨慎的杨峰还有一个做买卖的原则,他只和熟人交易,陌生人想从他这里拿一星半点东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情愿少赚,也不想冒险。
“十斤粗米,五斤大米,二十斤玉米碴子,两斤鸡蛋,半斤红糖。”闫明礼原本还想买点棉布回去给弟弟妹妹做秋衣,可是按了按腰带下瘪瘪的布袋,只得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已经买了不少,还是应该留些现金备用。
“哟!发达了!”这还没到分红就能来买这么多粮食,不是发达了是什么,杨峰把最后一口香烟抽尽,恋恋不舍的狠狠丢在地上,用解放鞋使劲碾灭,问道:“你这能搬回去?”
“我走小路,不会有人知道。”闫明礼知道他是怕被村里的社员发现牵连出黑市,忙承诺道。
毕竟杨峰是黑市小有名气的二道贩子,给那些不敢去黑市的人递货赚点小钱,他给的价格最是公道,从不狮子大开口,闫明礼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
“成。”既然他说不会有人知道,杨峰自然也愿意信他,说道:“大米四毛,粗米两毛,玉米碴子一毛五,鸡蛋和红糖一个价八毛,不讲价。”
他给的都是不要票的价,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子,既不是工人,又不是干部,没那得票的渠道。
“一共九块,给。”杨峰还在绞尽脑汁掰着手指算得头昏脑涨的时候,闫明礼已经又快又准的算了出来,并且从布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递给他。
“你这脑袋就是灵光,要是继续读下去,准保会是我们村的第一个高中生,哎!”杨峰很是惋惜,但是也无可奈何,这世道……他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