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荷生怕主子生八阿哥的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八阿哥还是很疼八福晋的,今儿长春宫那位又气不顺,罚咱们福晋站在日头底下,八阿哥就拉着大阿哥去了嘛,您看看……”
良嫔知道说真心话,会令香荷伤心,也会惹来没完没了的劝说,便道:“谁还没点不是的时候,这件事我记着,是因为心疼儿媳妇,胤禩兴许不知道呢,不怪他,要紧是他们两口子好,你我之间嘀咕几句罢了。”
“主子,您会为八阿哥谋前程的是不是?”
“他离宫成家不久,就和兄长们一起被封为贝勒,难道没有我的功劳?”
“是是是,怎么没有您的功劳呢。”香荷说,“奴婢就怕,德妃娘娘自己有儿子,还养着十三阿哥,再好心也会有分不过来的那天,将来就再不能帮衬咱们八阿哥了。”
良嫔笃然道:“所以求人不如求己,我和胤禩都明白这道理,你就安心等着看,八阿哥必然前程似锦。”
如此这般,才将香荷打发了,良嫔一时无心再看书,刚好封嫔后,八阿哥送来的几箱书,她还无暇收拾,索性开了箱,好将书册整理上架。
屏退了要来搭手的宫女,独自静静地收拾,于良嫔而言是一件能令她高兴的事,可没想到,厚厚一摞书中,竟有一本纳兰性德的诗词。
“容若……”捧着诗集,良嫔瞬间泪如雨下,更令她心碎的是,不知八阿哥亲自选的这本诗集,还是假手他人不曾细细查点。
她不明白八阿哥是要恶心她,还是讨好她,若是对过往一无所知也罢了,可他也不配,爱新觉罗家的人,都不配再提起纳兰容若。
“等我,要再等一等我。”良嫔将诗集捧在心口,含泪呢喃,“逼疯了她,我就随你来……”
一夜过去,隔天京中阴雨绵绵,虽不便于毓溪和胤禛游玩,可一路少了尘土飞扬,停车小憩时恰逢雨停,下车走走,闻着草木泥土的清香,真真喘气都是甜的,丝毫不扫兴。
本该再到处转转,但见阴云不散,唯恐雨大了路不好走,两口子还是决定早早回城,更要紧的是,今早醒来,毓溪心中虽然无比愉悦,可也真真是想儿子了。
外头的东西不敢随意给孩子们吃,进城后路过市集,胤禛下车去买了些玩意来,赶在晌午前,夫妻俩就到家了。
这个时辰,弘晖该下学了,可一路进门,下人却说青莲还在书房陪着大阿哥,大格格则在西苑,一切安好。
胤禛问:“先生留堂了?”
下人应道:“先生已经退府,一点时辰没耽误。”
毓溪知道胤禛惦记着朝务,便催他先去换衣裳,若不吃饭就出门,只要派奴才知会一声就好。
胤禛却道:“我随你一同去看看,不急这会儿,本该明日再回去的,已经派人去打听,若没什么事,我今儿就不进宫了,该歇着的日子非要去露脸,显摆我多勤快似的,反遭人口舌。”
于是夫妻二人径直来了弘晖的书房,隔着窗老远就瞧见儿子坐在桌前,平日里屁股上长钉子的小家伙,居然像模像样坐得板正,一笔一划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守在门前的青莲,先见着主子们,高兴地迎上来,毓溪便问:“这是唱的哪出,念佟让他写完才能出来吗?”
青莲道:“大格格一直在西苑呢,奴婢昨儿带着大阿哥去西苑坐了坐,在侧福晋屋里用的晚膳,到今日姐弟俩还没见过面。”
胤禛却笑悠悠看着儿子,似乎很满意,说道:“这才是读书的样子,是该定定心了。”
青莲却说:“其实……福晋,大阿哥昨晚找不见您,哭着睡去的,今早醒来还不见您,奴婢编了好些话哄,大阿哥将信将疑的模样,这会儿下了学不肯走,要留下写字,奴婢问为什么,您猜大阿哥怎么说?”
毓溪听着已是心疼了,问道:“他说什么?”
青莲道:“大阿哥以为自己不乖,不好好写字,您不要他了,说好好写字的话,您才会回来。奴婢问了一圈,奶娘丫鬟都没说这话,是大阿哥自己想的。”
一语说得毓溪心如刀绞,立时往屋里走,果然弘晖一见额娘,不由分说先哭起来,这一哭,毓溪哪里忍得住,胤禛进门时,就见母子俩抱着一块儿抹泪。
胤禛嫌弃道:“德性,哭的什么,往后还能不能出门了,我说就该把乳母都撤了,不然他总觉着自己没断奶。”
毓溪瞪了眼,轻声道:“说什么呢,你回宫去吧。”
胤禛走来,蹲下看着儿子,说:“看看你额娘,把阿玛用完了,就丢开一旁不要了,额娘心里只有咱们弘晖是不是?”
哭哭唧唧的娃娃,泪眼看着父亲,委屈巴巴地嘟哝了几声,也不知说的什么。
毓溪轻轻揍了胤禛一拳:“别逗他,想想你小时候。”
却见胤禛伸手抹去儿子的眼泪,笑着说:“阿玛和额娘这不是回来了吗,弘晖不哭了,你是男子汉,来,阿玛带你骑大马,男子汉要骑大马上战场,可不兴哭。”
说着,就从毓溪怀里抱过儿子,几下就让儿子坐在了自己的肩上,稳稳地站了起来。
弘晖起初还有些害怕,但感受到阿玛肩膀的可靠,立刻就挂着泪珠笑了。
毓溪伸手护着,生怕儿子翻下来,可胤禛一手按着儿子的腿,一手拉着另一条胳膊,稳稳地把儿子扣在肩上,根本不怕摔。
“驾驾驾,骑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