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父命是为‘孝’,不欲为官当得一个‘忠’字,只是……”冯宝边说边想地接着道:“老先生可有想过,以前隋之强盛,若非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岂会亡国?大唐承天命建国,拯救黎民于水火,方有今百业复苏,天下太平之局面,冯某请问,对百姓而言,大唐与前隋,可堪比否?”
苏汉雄默然不语,此问题人所皆知,根本用不着回答。再者说,“先父遗命”虽然不假,但本质只是一个托词,之所以不愿意应承下来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不相信!在他看来,除了朝廷,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营造“海船”一事上获利,既然无法获利,那么“设立造船作坊”的动机自然不纯,在无法弄清楚详细原因前,他是决计不想卷入,只是这番话没有法子对别人说而已。
冯宝无法弄清楚别人想法,不过他终究比唐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对于苏汉雄这样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来说,始终不曾放弃“造船手艺”,那就足以说明,“造船”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挚爱,就如同后世那些科学家一般,不为名利,只因喜爱。那么,“投其所好”才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冯宝想了想,忽然张口问道:“苏老先生,汝平生建造过最大船只为何?”
苏汉雄尽管心中不解,依然回道:“老朽少时,曾随先父建造‘五牙大舰’,迄今仍可。”言语间隐隐有些“傲然”,也难怪,毕竟当世还能够建造“五牙大舰”的人,已寥寥无几,且多在官府之中。
冯宝笑了笑,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紧跟着突然问:“不知老先生可有意督造两千料、乃至五千料大船否?”
“两千料?五千料?”苏汉雄闻言大惊,急忙追问:“世间有如此大船?”
“现在没有,不过,某欲建之。”
冯宝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但是在苏汉雄听来,却如同天方夜谭,尽管嘴上没有说,脸上却写满“不信”二字。
冯宝未做解释,却对刘长河道:“取纸笔来。”
冯宝始终用不好毛笔,所以自制“炭笔”一直交由刘长河保管,而且,在多年不断改进之下,越来越有点“铅笔”的味道,使用很是方便。
在屋内所有人关注之下,冯宝先是闭目长思,随后睁开眼,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冯宝不是谢岩,他没去过“郑和宝船造船遗址”,更没有看过详细资料,可是他看过电视啊,见过“郑和宝船”大致模样,甭管正确与否,画出来蒙人,那绝对没问题。
没用太长时间,冯宝笔下出现了一艘唐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巨船画样”。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九、刘长河和铁男惊叹于冯宝的画功;而苏汉雄就不同了,他第一眼就被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船只给深深吸引住。
“这、这船竟有九桅十二帆,还是尖底?”苏汉雄一脸震惊地自言自语。
“那是自然,此船长百余步,阔(宽)四十余步,底尖上阔,舱分多格,各有妙用。”
冯宝自己所知有限,但依然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话说的其实很模糊,可听在旁人耳中,那是字字珠玑,哪怕是对“造船”什么都不知道的刘长河等人,也无比震惊于“长百步,阔四十”的说法。那是怎样的一艘“巨舟”!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于“船”的认知。
“唉——”冯宝暗自叹息一声,心说:“真没见识,那要是告诉他们航空母舰,还不得吓死他们啊。”
“这——这船,能造出来?”苏汉雄惊愕半晌后,问。
“当然可以!苏老先生若是有意,某当请老先生主事作坊。”冯宝说着看了一眼苏汉雄,又道:“此,应当不算为官吧。”言下之意,那就是给自己效力,与朝廷无关。
等了片刻,苏汉雄尚未表态,可是铁男却有点等不及了。如此闻所未闻的“巨舟”,建造起来,必定耗费无数,若是在“铁家村”开工,全村人的饭碗可不就有了吗?此乃头号大事,定要争取才是。
所以,铁男急切地道:“苏伯,此事不违先人之意。不如……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