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男的到来,令冯宝甚为欢喜,不仅设宴款待,更当场表示,会晤苏汉雄一事,可由其安排。
“校尉,明日铁族长前去见苏老丈,要不要派人跟上?”酒宴结束,方九安排铁男住下后,来到冯宝房间询问。
“跟上就不必了。”冯宝道:“铁男不是说了吗,苏伯长子以授课为生,想来城里苏姓先生不会太多,打听一下应该不难。”
“明白了,吾这就去办。”方九应道,而后离开。
正如冯宝所说,在读书人不多的唐代,能开馆授课的先生更是极少,而其中姓“苏”的,只怕就更少了。
冯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跟踪铁男上门,非君子所为,但是凭本事找到,那就不是事了。
冯宝心中的算计,铁男自然一无所知,次日,他一早出发,前往城东苏家。
苏汉雄怎么也没想到,铁男会突然来访,一面将其迎进屋内,一面询问来意。
铁男以最简单直接的话语,说出了一切……最后道:“冯县男说,他想要造的‘海船’,不是渔船,也不是普通商船,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大船,非苏伯这般技艺精湛者不可。”
苏汉雄没有接话,而是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仿佛依然不信。
忽然,苏汉雄似乎想起一事,问道:“族长来时,可有人跟随?”
“不曾有跟随者,某走出馆驿时,天色尚早,街面几乎无人。”铁男奇怪地反问道:“苏伯以为,冯县男会跟踪至此?”
苏汉雄依旧不答摇首,紧跟着又问道:“预儿之事可有提过?”
“那倒是有说过,某仅言及苏先生授课一事。”铁男一边说,一边奇怪地望着苏伯,闹不清他为何问这些?
“那就是了。”
苏汉雄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铁男更加不明白了,只好再问。
“城里苏姓先生唯预儿一人尔,看来冯县男登门,已是瞬息之事,也罢,总归避不开,见上一面亦无妨。”苏汉雄这番话,既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铁男不大明白话里全部意思,但有一点他算是听清楚,即冯县男很快将登门入室,只是,他如何知道苏家在哪里呢?
事实证明,苏汉雄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正在客厅叙话的苏、铁二人,都听到了院门被人敲响,且同时传来人声:“请问苏老先生可有在家?”
应该说,“苏老先生”这一称呼,那不仅是给足了苏汉雄面子,更是直接道出来意,指明要见之人,可谓一语双关。
“来得可真快!”苏汉雄淡然一说,而后起身,行至客厅门前,大声言道:“老朽在此,敢问来者可是冯县男?”
“然也,正是冯某。”说话的人,明显不是适才敲门之人。
“大门不曾落锁,请进!”苏汉雄说着,迈步进入院内。
几乎同时,院门被人推开,当先入内一人,正是冯宝。
“草民见过冯县男。”铁男抢先行礼道。
“老朽苏汉雄,见过冯县男。”
“苏老先生不必多礼,冯某来的冒昧,还请见谅才是。”
“不敢,请县男入内一叙。”苏汉雄依礼言道。
冯宝也不客气,当先迈步进入屋里,待分宾主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道:“冯某来意,想来铁族长以有明言,却不知苏老先生如何看?”
“老朽垂垂老矣,焉敢耽误县男大事。”
“某观老先生精力充沛,身子硬朗,何来‘老矣’一说?老先生若有顾虑亦或不解,大可直说,某当知无不言。”冯宝依然保持说话直接的风格。
苏汉雄倒是完全没有料到冯宝会如此直爽,不免愣了一下,随即心下释然,难怪铁男说其为人“痛快”,乃性情中人,现在看起来还当真如此。
既然人家都那么直接了,苏汉雄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绕弯,于是言道:“苏氏一族,世代造船为生,境况凄惨,族人凋零,直至大隋兴,方才得以延续,更受命督建战船,得官职以家道兴盛。大隋虽去矣,然先父留有遗言,苏氏不得为官,因此离开故土,迁之‘广州’,虽已过多年,然老朽秉承父意,无心出山,想来县男当可体谅老朽难处。”
“见了鬼了,这也算理由?”冯宝心里暗自抱怨一句,不过他也知道,唐人重孝道,且“极为感恩”。如今,苏汉雄是两样都占了,要想说服他,怕不是一件容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