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听闻昭陵那位殿下,特别爱赏银子,你一月能得多少个钱?”
听的周二如此一问,吴三满是不快道:“七郎能得多少钱,干你什么事,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林七呵呵一笑,“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月俸银加上殿下所赏,差不多有个两三两。”
吴三和周二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开始扒拉起了看不到摸不着的小算盘。
这稍微一算,两人眼睛齐齐一亮。
吴三起身斟酒,笑着问道,“七郎,那位殿下身边,可还缺人手?”
“殿下守孝昭陵,一日也无什么事,自是不缺人手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我放回来不是。”
吴三闻言,尴尬一笑,屾屾坐了回去。
林七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怎么,你想去昭陵?”
刚凉下的心,又热乎起来,吴三连连点头。
林七问道:“右千牛卫防卫诸门,也没啥烦心事,你怎的又想去昭陵了。”
“守城门是轻巧,可也没多少油水,一月好一点能有个三四百钱,差一点也就指着那二百钱的俸银过日子,一家老小的,靠着这点钱哪够。”
诉完了苦水,吴三又道:“七郎,听说你是那位的随行亲卫,能不能替我说和说和,我愿行走跟前效力。”
林七沉吟道:“这怕是有些难,如果你在百骑,那我说个情,劳殿下跟张阿难打个招呼,从百骑调去昭陵就是,可你在右千牛卫,殿下跟那薛万彻也无交情,如何好游说。”
吴三叹口气,“百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只能有一人替补,我爹退下来后,接班的是我大哥,我哪有法子再进百骑。”
周二突的一笑,“那你辞了右千牛卫的差事不就得了。”
吴三稍一愣神,继而有所意动。
周二继续笑道:“七郎,我无拘无束的,要不你替我说说情,不管什么差事,只要能为殿下效劳,我周二都无二话。”
吴三一听,急头白脸道:“七郎,你可不管他,他一个泼皮,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你举荐了他,日后这小子要犯了什么恶事,保不齐你都要受连累。”
“咱俩是里坊,自小一同长大,我可比这泼皮可靠,明儿我就辞了右千牛卫的差,你替我跟殿下讲讲情,我要是能去昭陵,肯定不忘你的好。”
周二讥笑道:“守在那城门口,来往之人遇到个好欺负的,就凑上去敲几个茶钱,还敢说我一肚子男盗女娼,我看你,也没比我这泼皮干净到哪去啊。”
被踩到了马脚,吴三气的脸通红。
周二仍是笑嘻嘻的。
见两人又要掐起来,林七又圆场道:“好了,你二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三郎,右千牛卫的差事,你还是先别辞,过段时日我回昭陵,探探殿下的意思,到时咱们再说。”
吴三和周二一喜,两人连连举起杯来,直饮到三更天,月色幽暗,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三人便留居于瓦舍。
等到翌日放亮,吴三还要去金光门当值,跟林七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从瓦舍出来,见不远处有个烧饼摊,周二拉着林七过去,要了一筐热饼和两碗肉汤。
嚼着饼子时,林七漫不经心问道:“二郎,你在坊间厮混,该识的许多人吧。”
周二笑呵呵道:“都是些狐朋狗友,传个闲话耍个混能行,正儿八经的事可指望不上他们。”
说着,又笑着问道:“怎么,七郎,你有什么事要办?”
林七摇摇头。
周二眼睛微阖,“七郎,昭陵那位殿下,好相处吗?”
“殿下待人亲善,从不打骂人,相处是好相处的。”
周二喝口汤,笑着道:“好相处的贵人可不多,更别说是这等天潢贵胄了,七郎,你没想过,那位殿下对你们,为何如此恩厚吗?”
林七侧首看来。
周二一直笑着,紧眯着的眼睛,看起来吊儿郎当混不吝,让人不禁生出轻视鄙夷,可有时候,笑容又可掩盖许多,让人看不清深看不清浅。
“我就随口一说。”周二呵呵一笑,“贵人都不爱财,我要是有钱,我也成日给人赏银。”
林七没再说个什么。
离开烧饼摊,两人一同回到甲子巷。
闻着满身的酒气和瓦舍独特的那股靡香味,林母不快的又是一通唠叨。
林七左耳进右耳出,也是没往心里去,到了晚些时候,吴三又来敲门,这次倒是不再邀着去喝酒,只是叫着去他家吃饭。
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周二却是又冒了出来,他又叫着去饮酒寻欢。
吴三觉得他跟苍蝇似的,气恼之下,和周二就在林七家门口吵闹了起来。
左邻右舍纷纷被惊动,从自家门中探出脑袋观望着,为了说和二人,林七便留他们在自己家吃饭。
经这一闹,甲子巷也传出一股风来,自此,每日从早到晚,几乎都有人来敲门,要么是请林七外出喝酒,要么是叫他去自家吃饭,不管是喝酒还是吃饭,林七也都概不拒绝。
相邀他的人,也几乎都是和吴三周二一样的心思,想请林七搭个线架个桥,能去昭陵混口饭吃。
这甲子巷里头,像林七一样是独子的,还是少之又少,九成九的人家,抱着的都是多子多福的想法,一生就是四五六个。
百骑的前身,是李世民的亲兵卫队,皇帝念旧情,看在这些老亲卫卖命一辈子的份上,能让一家补一个缺已经算是开恩了。
缺只有一个,孩子却有好几个,各家的选择,基本都是长子补缺接班,至于余下次子,有门路的就想法子给谋个差事,比如吴三就是他老爹托关系塞到了右千牛卫去守城门,没什么门路的那就只能是像周二一样,自己去想法子谋生活。
去昭陵,也不用做什么,每日不过就是守着那位殿下,吃的好住得好,收入还不差,心动的人自是不少。
回家半月,来攀交情的人络绎不绝,林七肉眼可见的胖了许多,对于这些想去昭陵讨生活的请求,林七既不一口应下,也不说什么推辞的话,只是含糊不清的先拖着。
一拖,就到了八月中旬,此时,距离科举只剩下了十一二日,清风楼的书生们,开始夜夜点灯的最终冲刺,申国公府的高德阳,也是夜夜点灯蜗在自家书房,高士廉请了个大儒,来给高德阳做辅导,听着名儒文绉绉的之乎者也,高德阳的脑袋只觉快要裂开。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
“少郎,此段最后两句,是什么?”
高德阳打着哈欠,五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手中拿着大学的名儒,无奈摇摇头,将书本放下,叹口气道:“少郎,进士科要考三场,帖经、杂文、策问,第一场就是帖经,过了帖经这一场,才能进入下一场,你连大学都不会背,如何能过得了这第一场,若连第一场都过不了,又谈何高中进士?”
高德阳嘴一张,哈欠连天道,“我……我肯定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