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曾任扬州督同将军,辞官后每日里登山、饮酒、下棋,消遣时光,那一日恰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梁公同好友下棋,意兴正浓时,忽然来了一位男子,在棋盘旁观战了许久,梁公发现他衣衫褴褛可却神态端庄,温文尔雅,有一股文人特有的风度,便邀请他与好友对弈,他先是礼貌的推辞,在梁公的再三要求下,他才开始与那人下棋,第一局,他输了,不免有些懊恼和沮丧,后悔自己走错了一步,弄得满盘皆输,到了第二局,你们猜他是输还是赢?”
一辆豪华的通幰牛车行驶在莲环街上,后面跟着百名随从,车内有个少年在讲一个叫《棋鬼》的故事,三个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一人却侧卧在柔软的斑丝隐囊上闭目养神。
“应该是赢了。”
“不会又输了吧?”
“是的,那男子又输了,变得有些气急败坏,梁公给他斟酒,他无暇去喝,只是继续下棋,直到中午,两人因一个棋子发生争执,男子忽然离开棋盘,如临大敌,瑟瑟发抖,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梁公求救—”
雨轻没有再讲下去,而是慢慢端起一杯茶。
和忱问道:“接下来如何?”
雨轻狡黠笑道:“今日就暂时讲到这里,欲知后续如何—”
“书生先是为下棋丢命,后又因下棋丢掉转生机会,这个棋鬼着实可悲。”
雨轻生气道:“郗遐,你怎么可以剧透?”
郗遐就当没听见,掀起车帘朝外一望,“薄家到了。”
和忱疑惑道:“现今薄家就是一座空宅子,你们为何执意要去?”
郗遐下车时斜了一眼周思成:“因为有人对薄纶留下的棋局感兴趣。”
和忱跟着也下了牛车,继续问道:“难不成季钰兄打算试一试?”
郗遐笑道:“不止我一人,还有你们俩。”
和忱连忙摆手,苦笑道:“听说连子善先生都解不开,我就更不可能了。”
郗遐停步,好奇问道:“这子善先生又是何人?”
和忱回道:“南阳子善先生(延良字)曾是汝南书院的山长,在他病逝后,文德(边俶字)先生才接任山长一职。”
鞠垚在旁补充道:“子善先生与薄纶是好友,二人都善弈,常于薄府庭中古松下对弈,子善先生就是在一局未下完的棋局边突然倒下,棋局未终,棋人已逝,无不让人惋惜。”
郗遐单手旋转着一对核桃,依旧透着玩世不恭的微笑:“看来今日我要努力试一试这夺命棋局了。”
其实和忱和鞠垚二人本来要去伍府看望伍柳(伍泰之子),不料在路上碰到郗遐,就被硬拉过来。
伍泰有四子一女,伍柳是他最小的儿子,在书法上,他比上面的三个哥哥造诣高,也最得父亲偏爱,不过性情中规中矩,沉默少言,不像三兄伍相那样随性。
这几日李宽就住在伍府,他和伍相要好,都喜食仙丹,此时他们正和几名门客投壶饮酒,涂光义与他家门客单日兴相熟,也混在其中。
伍相特意吩咐小婢去叫伍柳过来,不想伍柳没来,伍蕊倒是带着好友宋妧过来,给他们送了一盘时令鲜果,还玩了一局投壶。
李宽不耐烦自己这个表妹总是问东问西,便借故离席,涂光义紧随其后,对李宽阿谀奉承一番,李宽实在没什么心情,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他却晃悠悠的来到伍柳的书斋门外。
“这幅小楷用笔轻盈俊俏,字体开张舒展,疏密有致,自有一种潇洒秀雅的风神,比之令尊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