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过去后,气温逐渐回暖,维持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只要保暖措施得当,携带足够的高热量食物,户外活动没有太大风险,毕竟泗水城是人类的聚居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荒野”。集团的探险队主要在和平坊周遭搜索生存物资,由近到远,范围逐渐向外扩大,尤其是“泗水安保”和“乾泰集团”分道扬镳后,宋骐对粮食等“硬通货”的渴求与日俱增,然而野生“寄生种”不断涌入,“保留地”危机四伏,探险队的足迹并没有深入城南,山姆超市仍堆积了不少可用物资。
从超市的规模看,应该能养活不少幸存者,但散落的尸体并不多,水云锡罐也没有感应到“寄生种”的存在。当初“陈素真”进攻云溪市,兵锋所指,如秋风扫落叶,不少“寄生种”从元隆区和下浦区逃入泗水城,为“新鲜的血食”所吸引,一路北上,结果被一轮加榴炮炸得粉身碎骨,幸存者沦为惊弓之鸟,不愿在人类的建筑物中长时间逗留,宁可藏身于四通八达的地铁隧道里,只有饥渴难忍时才潜入超市,把尸体啃食一空,剩下头颅弃于隐蔽处,匆匆离去。这里只是它们的觅食地,而非栖息地。
强者留下的气息是严厉的警告,动“别人的奶酪”就意味着挑衅和开战,没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会冒冒失失闯进来。周吉推测这家山姆超市被几头强悍的“寄生种”所瓜分,划作“自留地”,宿主很有可能是人类,只有人形“寄生种”才有“囤粮过冬”的意识,不愿与那些野生的“寄生种”分享“血食”。
天已经黑了,能不能碰上一两头“寄生种”,给此行添加一点意料之外的“小乐子”呢?周吉有所期待。他领着余瑶在超市里闲逛,食物饮水被扫荡一空,只剩些残渣和空瓶,服饰区倒是还有不少存货,不过他们都不缺御寒的衣物,最多看看余瑶有没有兴致挑上几件。据说女生到了服饰区都会走不动路,余瑶会不会也“未能免俗”呢?
“丁娃”惦记着周吉要的洋酒,特地绕到酒水区,遍地都是碎酒瓶,糟蹋得不像话,不知是绝望的幸存者所为,还是“寄生种”拖拽尸体时碰倒了货架,酒液渗进地板下,到处是玻璃碴子。“丁娃”用手电筒来回扫了几遍,眼前忽然一亮,从角落里捡出两只酒瓶,积了厚厚一层灰,盖子和封膜完好无损,看了眼标签,一瓶是威士忌,一瓶是金酒。
它找了个袋子把酒装起来,继续向前巡视,没走几步又捡出两瓶伏特加,一并收了起来。正找酒的当儿,一阵异样的警惕涌上心头,它霍地调转手电筒,隐约见一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动作轻盈如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丁娃”微微冷笑,按下对讲机通话键,通知周吉和“申屠夏”有“寄生种”出没,超市里并不安全。
周吉正在服饰区陪余瑶挑发箍,收到“丁娃”的消息,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倒是余瑶紧张起来,随手把发箍塞进背包里,拿出一支QCW05微声冲锋枪,催促周吉先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周吉摸了摸水云锡罐,望向黑沉沉的超市,举步朝前走去,时不时调整下方向,像在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在余瑶看来,他似乎能清晰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明明藏于黑暗中,却犹如置身光天化日下,无可遁形。
周吉和“丁娃”从两面包抄,那“寄生种”没有反抗,一声不吭,始终不停地躲闪。费了一番手脚,终于把它逼到了角落里,两束电筒光同时照亮了它,那是一个雌性“寄生种”,目光凌厉,身姿矫健如猎豹,充满了野性。它眯起眼睛望向周吉,似乎有所忌惮,不愿与之为敌,忽然纵身跃起,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脚蹬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箭一般窜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丁娃”亦飞身扑出,右臂探出,五指扣住对方的左腿脚踝,将它生生拽了下来。那“寄生种”无路可退,身在半空未落地,扭腰一个“鞭腿”狠狠抽下,破空声尖锐如哨。“丁娃”曲肘招架,腿臂相交一声闷响,二人一同落地,接连撞到数排货架,贴身缠斗,如同大象闯进瓷器店,把周围一切砸了个稀巴烂。
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周吉袖手旁观并不插手,“丁娃”很快占了上风,但对方反应敏捷,滑如泥鳅,如不是脚踝被冷不丁扣死,只怕能挣脱出来,趁机溜走。又斗了片刻,“丁娃”压住对方大腿,将右手和左脚绕过后背绑在一起,腰背后仰弯成一张弓,失去了反抗之力。
似乎意识到来人的厉害,那“寄生种”不再挣扎,侧躺在地,保持这种“腰背后仰”的高难度姿势,胸腹剧烈起伏,喘息十来下,渐渐平静下来。“丁娃”用手电筒照着它的脸,开始盘问对方的姓名来历,那“寄生种”十分配合,说自己叫“金佩玉”,不愿被束缚,给人卖命,一路从合川市逃到云溪市,又从云溪市逃到泗水城,躲在附近的地铁站里,腹中饥馁,才到超市找点“血食”充饥。
跟周吉推测的差不多,“金佩玉”没有独占整个超市,它与其他两头“寄生种”分享血食,冻僵的尸体难吃得要命,但为了那一点点还没散失的“血气”,它们不得不强迫自己吞下肚去。血气是“寄生种”力量的来源,提升品阶的资粮,对它们这些没有组织的“寄生种”来说,晋阶是唯一的出路。
“金佩玉”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言语中有一种认命的平静,如果无法反抗,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它已经反抗过了,拼尽全力,以最激烈的方式,事实证明它不是“丁娃”的对手,先天基因型的差距有点大,既然打不过,也只好任凭对方宰割。虽然没有明说,但“金佩玉”内心彻底放弃了挣扎,它努力正视“丁娃”,没有看周吉一眼,心中却清楚决定自己生死的不是眼前的“寄生种”,而是一旁的那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