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名女记者问道:“倪局长刚才说:有九个军统的行动组被破获,军统的一个行动组有几个人?为什么今天将被处决的也是九个人?其他的人哪?”
倪新答道:“军统的行动组成员有多有少,被破获的九个行动组最多的七个人,最少的三个。其他人员有的在逃,有的在押——罪不至死,当然要按照《戒严令》的规定,分别处置——还有的幡然悔悟,除了今天面见诸位的冯先生、马先生,其他的人因为下一步追捕工作的需要,不便露面。”
一名男记者问道:“今天被处决的九名人犯是否拒绝招供,所以被判处死刑?”
“不完全是,自首或者招供,可以减轻刑罚,却不能免罪。这九名人犯被捕后,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都供认了自己的罪行。可惜的是他们罪行过于严重,不能免死。治乱世用重
典,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打击犯罪集团的嚣张气焰。所以虽然倪某深感遗憾,却不敢枉法。”
一名男记者问道:“倪局长,我们可以采访张弛等九名人犯吗?”
“不可以,这不符合人道主义。不过诸位可以过目他们的供词,当然为了今后的工作,是做了删节的版本。也可以去刑场拍照。”
记者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倪新回答的滴水不漏。何其莘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给大家十分钟拍照,而后请跟我去刑场。”
摄影记者纷纷给倪新、何其莘,特别是冯根生、马茂德拍照,心事重重的冯根生挤出笑意,勉力奉陪。倪新暗道:冯根生这样的反应虽在情理之中,可要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力,还需耐心开解。唉,好在有了这么一个人,可以稍稍弥补张弛拒不合作的缺憾。
凌晨时分弥漫的大雾一直没有散去,入秋后闷热的上海,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潮湿阴冷。刑场上二十余名宪兵荷枪实弹,张弛等九个人被绑在刑架上。记者们所在的位置与被处决的人犯之间隔着行刑的宪兵和一排警戒的76号的内卫。
倪新、何其莘等人进入刑场后,脸色变得冷峻肃杀,记者们不敢提额外的要求,只得勉强拍照。冯根生的脸色愈加苍白,李学惠带着四名特工监控他和脸色同样灰败的马茂德。
戎装在身的钱明奇陪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军事法庭的法官宣读《死刑判决书》:查张弛、蔡坤……判处死刑,验明正身,立即执行!
钱明奇跑过来行了个军礼:“报告倪局长,一直准备就绪,请指示。”
“执行吧。”
“是!”
钱明奇跑到行刑的宪兵旁边,高声喝道:“准备——举枪!射击!”
宪兵们扣动了扳机!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惊起远处数十只乌鸦,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向天边飞去,消失在人们的
视线里……
并没有预想中除掉对手的快意,一阵寒意袭来,倪新打了个寒战,深深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联络点内,刘泽之一阵心悸,突兀起身,又颓然坐倒,兄弟默契,张弛,不在了……
一点整,巩肃和进来说道:“刘副局长,王庚从我们在《新闻时事报》的外围成员那里得知:张弛、蔡坤、史林德等九人牺牲了……”
刘泽之看着他,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巩肃和默默地走出了东屋。
不知过了多久,崔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副局长,刘副局长,您在听吗?您,没事吧?”
刘泽之反应过来,问道:“崔峰啊,你在说什么?”
“您命我把联络方式放进去的那个死信箱里,果然有新的情报,我取回来了,请您过目。老巩在西屋里喝酒,不像话!您怎么也不管管他?”
刘泽之接过情报,一边破译一边答道:“由他去吧——我是说过一会我和他谈谈。”
“刘副局长,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张特派员他们已经……刘副局长,我明白您的心情,我心里也……可张特派员他们是为国而死的,他们,没丢中国男儿的脸,没丢军统的脸……”崔峰的泪水滚落……
刘泽之强打精神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亏欠的人太多,张弛——他曾救过我的命,也就是因为他曾突袭76号,营救我,76号怎么会掉入同样的陷阱?是我害死了他……”
“刘副局长,此言我不敢苟同,张特派员他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自责。我……其实您的心情属下感同身受,可我们还能怎么样?如果沉迷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张特派员他们就白死了。”
“你说得对,崔峰,你做个见证:只要我不死,就一定要拦截日本人从中国搜刮到的贵金属!”
“我相信,我也将追随您和周局长,誓与日伪周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