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之继续说道:“并不是我对军统的忠心不够,也不是戴老板、毛先生对我不够赏识。而是因为郭烜、叶君远、葛佳鹏、相原信义是难得的技术人才,而你我这样的人,一旦身份暴露,就没有价值了。”
范大可不由得叹了口气,刘泽之的话说中他的心事:和刘泽之一样,他也是一个一旦身份暴露,就一文不值的卧底。虽然早就心知肚明,可被戳中要害,谁又能毫无动容?
“这虽是情报战的惯例;可总有例外,比如我:上海分局诸同仁就没有放弃。这一次,你遇到了我,我也想放了你。”
这番说辞范大可根本不信,再次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你。唉,此次执行购药任务五名上海分局行动特工被76号抓捕,自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放弃他们。”
原来如此!范大可信了几分。
“可是人质交换的前提是双方都有这个意向,说句失礼的话:你的分量不够。”
范大可心中不悦,正想反驳,却突然想明白了:生死都操与他人之手,还争论这些干什么?
刘泽之似乎并不需要范大可表态,自顾自的说下去:“所以我建议你供出你的助手和电台,你都暴露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也不需要过不了出卖战友这一关,因为你并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说实话:既然是你的助手,做的再隐蔽,也有蛛丝马迹可寻,你不说,我也未必找不出这个人。”
范大可微微叹了口气:他相信刘泽之有这个能力,否则此人怎么可能在76号潜伏四年之久?还能官居总务处长?
“不过我担心时不我待,这么大一批药品,在76号眼皮子底下被我们抢走,盛怒之下,为了泄愤,小野平一郎很有可能立即把五名军统行动人员送上刑场,这也
是他向上峰交代的一个办法。唉,那五名行动人员所知不多,在小野平一郎眼中,和你一样,没有价值。”
范大可暗暗点头:以他对小野平一郎的了解,这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我需要你协助,供出这个人来。其实就算加上他,分量也不够。”
范大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刘泽之说的是对的,他——已经没有让小野平一郎妥协的价值了。
“为了让小野平一郎答应交换人质,我要替你设一个局,你的助手得到了一个情报:军统即将起兵光复根据地的时间和兵力配置,当然他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而你知道军统发起进攻的准确时间。我想以小野平一郎的精明,也许会主动提出交换。”
范大可脑海里天人交战:为了活命,就这么背叛大日本帝国吗?
刘泽之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道:“这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如果你执迷不悟,军统上海分局托庇与韩长官麾下,我纵然想庇护,也做不了主,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的难处。许松全奉命和我一起处置你,我只能把你交给他全权处置,毕竟你是第三战区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邱医生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半个小时过去了,被抽掉一半剂量的止疼针的效果过去了,钻心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想到还要面对许松全那个敢当面顶撞刘泽之的活阎王,一定会受到更残酷的刑法,范大可动摇了,他嗫喏着问道:“你确定小野将军会中计吗?”
短短的一句话,门外偷听的许松全陡然一惊:搞定了!他兴奋的搓了搓手,来回溜达几步,想和王庚聊几句感想,王庚却示意他噤声。
刘泽之依然风轻云淡:“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即可,你失去了音讯,此人此时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后我想这么办……
”
听完刘泽之的计划,范大可长叹一声:“罢,罢,遇到了你,这都是命!没想到你为我想的这么周到,居然考虑到了我会不会被小野平一郎怀疑,我愿意招供,我的助手就是军医院门口那家纸烟店的老板老顾,顾泰宁,电台也在那里,如果没有转移的话……”说着说着,范大可突然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先是无声饮泣,渐渐变为嚎啕大哭。
刘泽之没有制止,耐心的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有说道:“你回上海后,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帮日本人做事了,实在躲不过,敷衍一下也就是了。等到国土光复之日,如果那一天你我还活着,还能有机会见面,我会为你作证:你曾为军统效过力。也许可以洗清你汉奸的罪名。”
范大可叹了口气,答道:“谢谢你,你的话我记住了。”
“来人——”孙栋盛带着两名警卫走进房间,刘泽之命令道:“把范大可带下去关起来,给他疗伤。”
孙栋盛答应着押着范大可走了,许松全探头探脑的蹩进来,搭讪道:“刘副局长,您辛苦了,那什么,我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觉得应该……我是说您做主。”
刘泽之看了他一眼,笑道:“前言不搭后语,让其他人收拾吧,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