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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工匠师父,请容我自己来吧!”
停棺七日之后,阿梨身着孝服,来到了山下的村庄里,打听到售卖石碑的所在,付清费用后,便遵从独孤远峰的遗命,拦住了拿起了工具,正欲凿字的工匠,力运于指、以指为锥,直接在石碑之上,“唰、唰、唰”地,刻画写道:“青山派第十代掌门人及嫡传子弟,先师独孤远峰,先师母高锦娘合葬之墓,弟子独孤阿梨敬上。”
“哦~,原来是青山派的人哪!那就难怪了。”
阿梨的怪异举止,迅速招来了众多的闲散村民围观,待见到她刻字之后,用黑漆描画完毕的字样,方才恍然大悟地交相议论道:“之前他们逍遥居静寂多年,咱们还以为青山派已经灭亡了呢!”
“胡说!他们全都武艺高强,修炼如仙,怎么可能呢?!应该是在集体闭关静修吧!”
一名老者驳斥他们说道:“你瞧,这个小女娃娃,年纪轻轻就似这般神功附体,不常年闭关修炼,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独孤远峰,高锦娘?!”
而另一名老者,则惋惜说道:“他们年轻的时候儿,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啊!前几日,我还看见这位独孤掌门到咱们村子里,雇人修整山门呢,怎么转眼之间,就和高娘子一同故去了呢?可惜呀,可惜!高娘子实乃为侠义之人哪!”
“欸~,人家乃是修道之人,那不叫故去,叫:‘羽化成仙~’!”
旁边的村民一笑说道:“我听我爹说过,他们俩的年纪,算起来也得有七、八十岁了吧?说起来,这也算是喜葬了呀!”
“是六十五岁和六十六岁,不是七、八十岁。”
阿梨此际已经蘸着黑漆,描完了最后的一个“梨”字,心中默语着,放下了借用的笔、墨,单手提碑,对着工匠施礼说道:“多谢,告辞了。”
“哎呀!好仙法,好仙术啊!!”
阿梨言毕,施展轻功,几乎足不沾地飞掠而去,但闻身后,传来了村民们的啧啧惊叹声道:
“怪不得之前二十多年山上没有动静,都没有人敢去侵扰他们呢——这谁惹得起呀?”
“那可不!从汉代至今的一千年间,谁敢去逍遥居撒野?!那不是虎口捋须,自寻死路吗?”
“他们那里本来就不是凡人聚集之地,咱们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得得得,散了、散了啊,这仙女儿再好看哪,也吃不到咱们的嘴里!”
“师父,您为弟子,处处都设想得周到。”
阿梨这才明白独孤远峰的用意,含泪捧碑上山,立在坟前道:“只是不该这么早就撇下弟子,和师姑双双往生极乐之地了!”
“第十一代弟子独孤阿梨,叩拜列位先祖!”
阿梨立碑、焚香、磕头已毕,更向各位先祖的坟墓,焚香叩拜道:“敬请各位先祖的英灵,多加照拂我师父、师姑,保佑他们二人早日投胎转世,来生再度青梅竹马、结为连理,白首偕老、恩爱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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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阿梨便和飞雪相依相伴地住在逍遥居,每日一早、一晚地到后山焚香、磕头,余下的时间,便逐一习练了高锦娘生前,留在密室之内的独创秘笈:长、短刀法和无形暗器功。
不觉间秋去冬来,初雪降临,山上的气候,更加寒冷了。
“这棵石榴树,见证了师祖和师祖母的恩爱半生,以及我师父和师姑的纠结一生,同时,也见证了师姐和两位师兄的离奇之情,”
阿梨极其细致地,为石榴树的下半截儿树干,包上了一层厚厚的草帘儿,以助其安稳过冬,对着飞雪,一笑说道:“但愿它能够年年岁岁,长存于此,就仿佛这一切,从未逝去,永远不变。”
“咴儿、咴儿、咴儿!”
飞雪很不耐烦地刨着蹄子,转身向外,示意她去往前院儿道。
“飞雪,你又想跑出去玩儿啦?”
阿梨莞尔一笑,来到前院儿,为它打开院门,指了一指香椿树下堆放着的草帘儿道:“去吧!我还有事没有忙完,就不陪你了——早点儿回来,此时山上没有野花儿,莫要贪玩儿,饿坏了肚子!”
“咴儿,咴儿!”
飞雪轻快地点了点头,独自跑出了“逍遥居”道。
“别忘了,早点儿回来吃饭!”
阿梨如同照看孩子似的,站在它的身后,扬声嘱咐道,脸上终于不再象之前那样,麻木而又痛不欲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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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无酒皆是醉,”
阿梨包好了椿木的树干,回到掌门人的卧室,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之时,闭着眼睛,无意间摸到了木床的边沿上似乎刻画有字,连忙俯下身去,细看咏读道:“多情寡情只因情。”
“咦,这是师父的字迹呀!”
阿梨读完忖道:“想来是他在极度苦闷之际,随手刻画在这里的——师父和师姑都被情感所困,终身不得解脱,若是肯早日互相袒露真心,又何至于此呢?!”
“你也是一样,晾那个小黑子一阵儿,也是应该的。”
阿梨的耳边,不禁再度响起了,高锦娘当日的殷殷叮嘱道:“不过,也别太久了,放过他,也就是放过你自己......”
“是啊,放过对方的错处,也就是放过了自己。”
阿梨回想着她的话语,禁不住心酸落泪道:“但可惜,师姑她渡人难渡己,一直对待师父苛刻、怨恨,以至于他们二人,抱憾了终生——难道我和他,也要步此后尘,徒留误解和怨怼吗??”
“不,常言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阿梨想到此处,心中的块垒,顿即豁然开朗道:“诚如师姑所言,与其若此,莫如大度、通达几分,原谅、接受了他,也就是放过、成全了彼此。待到一年期满之后,他必定会设法逃出,前来寻我,那时我便不再怄气,和他直言过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