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低着头，面具上的裂痕还在不断扩大，一部分碎屑已经掉到了地上。
就像是在哭。
“……”
莳烛抿了抿嘴，大概是默认了“仇人”这个称呼。
从“笑脸”的角度看来，祂确实是仇人——是寒岩的，也是它的。
每一次在涉及到关于寒岩的事情的时候，“笑脸”的情绪似乎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定。
原本莳烛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的，但是看到“笑脸”这副样子，祂又不想说了。
祂知道的，“笑脸”和寒岩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
这是‘世界’默许的。
而这也是寒岩计划中的一部分——她并不希望“笑脸”和自己有任何关系，哪怕这会让它感到崩溃。
因此，她感到非常抱歉。
不管是从哪种角度上来说，把“笑脸”交给莳烛对于寒岩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毕竟只要能够改变那个结局……莳烛就不会出事，“笑脸”也不会出事。
而在这之后会被抹去的……也仅仅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相较于她要付出的其他代价，这不值一提。
“……”
『……』
毫无疑问的，“笑脸”也知道自己和寒岩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但它并不能因此感到愤怒。
它知道寒岩把它的名字也写在了结局里。
『哈……』
沉默了几乎半个小时后，“笑脸”不再捂着自己的面具，而是直接把它摘了下来。
这一次众人看到的不再是与寒岩相似的面庞，而是一张只剩下虚无、宛若星空的“脸”。
它突然开始叹气。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我……还没来得及和她一起看一次星星……』
“笑脸”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轻轻抚摸着那一片让人恐惧的“星空”。
又过了许久，它终于恋恋不舍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好了，各位观众。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让我们继续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种“看起来讲了很多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讲”的情况，“笑脸”就突然消失了。
……
在檀淞和匿杺离开后，寒岩就开始和槿笙一起研究自己的身体，而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感觉怎么样？”
“视线变高了，手应该也变长了些。”
“你……介意我脱你的衣服吗？”
槿笙突然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顺带指了指寒岩的裤子。
［……！］
见状，寒时连忙捂住了祂“哥哥”的眼睛，然后自己闭上眼睛靠在了祂的背上。
〈……？〉
〔**〕
遗梦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祂们，顺带还骂了句脏话。
【……】
寒岩选择了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槿笙就弯下了腰，扯开寒岩的裤子飞快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松手了。
“——！”
比上一次还要响亮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寒岩此刻没有痛觉，她的表情可能就要比现在更狰狞些了。
“……”
“没想到发育得那么好……啊对了，你应该不介意我解剖一下你的身体吧？”
槿笙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手术台，示意寒岩躺上去。
“……？工厂里不是有很多个男的吗？”
“咳……毕竟他们的身体没有再生的能力嘛，而且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老老实实地躺着的。”
她似乎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了寒岩的好奇心。
不过寒岩她其实还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只是她没往那方面去想。
“……”
“好了好了，快点躺上去吧，难得有个人愿意配合我……”
“之前没有吗？”
“之前啊……没有，学校里的那群男的一听说我在找人做实验就全都离我远远的了，看都不让看。”
寒岩躺在手术台上，大概是因为槿笙认为她会很老实，所以这一次也没有使用束缚带之类的东西。
“……你是因为什么才会想到要追求永生的？”
这个问题她之前就问过槿笙了，只不过那次槿笙并不清醒，很难保证这一条信息的真实度。
“嗯？因为我想要永生，所以就开始追求永生了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你之前说过……”
她将槿笙之前和她说过的理由复述了一遍，给槿笙听得一愣一愣的。
“……啊？我还说过这些？”
“嗯，不过因为你那时候被过量的负面情绪给影响了，可能会让你记忆混乱，然后就会导致你说出的话变得和它们曾经的经历有关。”
“……”
槿笙的嘴角稍微抽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说出那么恶心的理由……还好你没信。”
“我信了。”
“……？”
看着寒岩一脸平静地说着这样的话语，槿笙的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些。
甚至没办法看出来寒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呃……一定要说吗……？”
“不一定。”
寒岩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越过了槿笙，看向了对面墙上的画——它刚刚不是这个画面。
“你这个人真是……给人一种想要讨厌但是又讨厌不起来的感觉。”
“……？”
她不理解这样的形容。
〔嗯……应该是在说你很讨人喜欢？话说现在的人类说话怎么这么别扭……〕
【不知道。】
〔你这……算了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遗梦摆了摆手，然后又瞥了一眼在旁边互相捂眼睛的两个家伙。
〔我说你们两个……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她可是……！呃……我是说，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看她的身体啊……］
〔……？她可是什么？〕
［没什么……是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寒时的语气起初还带着些许激动，后面就是完全蔫了下去了。
【……】
虽然不知道寒时一开始想要说些什么，但寒岩已经悄悄在心里记住了这一次的异常。
主要是吧……这循环了414次，寒时祂真的可以次次都不看吗？
祂之前要是真的每一次都没看倒是没所谓……可是祂这一次为什么偏偏就不看了？
啊……虽然说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注意的事。
“……寒岩？你在听吗？”
“……？怎么了？”
“你怎么跟突然走神了一样……我用刀戳你都没反应。”
槿笙一脸无奈地晃了晃自己拿着的手术刀，示意寒岩转过身去。
她想要仔细研究一下寒岩现在的身体构造。
“……”
“哎呀，说起来你的同事们昨天也吃了那些饭菜，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说他们也性转了的话……恐怕是要出事了吧？
“……需要帮助可以叫我。”
“谢了，不过应该不需要……毕竟被影响到的不只有他们。”
也对，虽然说昨天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想办法躲开了槿笙做的饭菜，但在晚上的时候槿笙依旧想到了办法，强行让他们吃下了。
哦……虽然也有不少在吃下去之后就吐出来了，但是之后也全部都被塞回了他们嘴里。
漫长的手术时间结束后，槿笙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就和寒岩一起出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了。
“我还挺期待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的呢。”
“你加油。”
寒岩跟在槿笙后面，纯粹就是被槿笙拿来威慑那些人的。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狐假虎威？
［已经到这一段了么……］
寒时也终于是不捂住眼睛了，开始在寒岩的脑袋里念叨之后的剧情走向。
〈……〉
〔啧……吵死了，她自己会走。〕
［我这不是担心她走错了吗……］
【……】
有一说一，确实吵。
……
比起之前的那些记忆，这次他们看到的这两段似乎就显得平淡了许多。
“这后面不会还有一段吧……”
“但是一般来说最后一段才是重量级……是吧？”
众人就这么聊着天，还有几个忍不住开始打哈欠的。
泽雾撑着下巴看着槿笙，脸上带着笑容。
“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
被她这么突然一问，槿笙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起来就连我都还不知道呢……你是因为什么才想要永生的呢？这个世界应该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吧？”
“……”
“啊不对，还是有那么一个的，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的地位还够不够……”
“……够的。”
槿笙抿着嘴，犹豫了好一会后才回答了泽雾，她也快要把自己座位上的坐垫给扣烂了。
“……”
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直球把泽雾弄得不知所措，她只好伸出手去握住槿笙的手，并且将自己的身子倾过去。
“你……你干嘛？”
“只是想再听清楚一些……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
“拜托了～”
泽雾的语气很是轻佻，笑得像是要把槿笙给拐走了似的。
“我说……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应该还有的吧？”
“……你很重要，所以……所以我想要你活下去，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哈……”
她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很自私？”
“那确实有点……”
毕竟那么多条人命摆在那里呢，很难把他们给忽略掉。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但是……”
槿笙低下了头，两边的头发也跟着垂了下去，让泽雾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什么？”
“……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她突然不想说了。
“噗嗤……你不想说的话，就让我来说吧？我认为自己还是能够明白你的想法的。”
“随便你。”
“让我猜猜……”
泽雾用左手轻轻捏住了那些垂在槿笙脸旁的头发，将它们重新放回了槿笙的耳朵后面。
而后她又将自己的身子凑了过去，右手十分自然地扣住了槿笙的右手。
“你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是想干嘛？电视剧看多了吗？”
“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和我一起活下去，一起走在阳光下。”
“……这是你自己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槿笙这么说着，将右手给翻了过来，掌心向上与泽雾的右手十指相扣。
“跟你一样呢。”
“……？什么？”
“你看它们的样子……就和你一样那么别扭。”
“……”
她突然特别想把自己的手给松开。
“我说你们两个！声音小点会死是吗？”
桦皱着眉，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戳到她们的脑门上。
刚刚他们就在暴击。
他愤愤不平地摸着自己那张与槿笙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嘴角就快要耷拉到地上了。
“那个……我们会小声点的，尽量。”
泽雾似乎是知道了桦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连忙认错试图阻止……然而屁用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在家里自闭几年造了七百多个和你的小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你看着它们都不觉得瘆得慌的吗？？”
“哪有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小槿你别听……”
“……？七百多个？你搞足球队呢？”
“咳……这不是一直弄不好嘛。”
她倒是没想到槿笙首先关注到的会是它们的数量……不过这个数量确实离谱。
“……啊？”
枫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桦，因为他之前的那些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压根就不知道桦在说什么。
“你啊什么啊……哦对，你不记得了。真好啊，可以把那些糟心事全都忘干净……我还得帮你记着……”
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也只有他自己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