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有了想法就要干
在那座宏伟而又透着丝丝冷意的宫殿之中,耶律敌烈端坐在他的王座之上。室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他那张写满沧桑与复杂的脸庞上跳动。他的手指修长且关节分明,此时指节重重地叩在金漆狼头扶手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这寂静得有些压抑的大殿里,每一声都像是重锤击在众人的心头。
旁边青铜火盆里,炭火正旺,偶尔会有一颗火星爆开,那瞬间的光亮映出他眉间犹如刀刻般的深壑。这深壑里藏着他无数的往事与心事,随着岁月的流转,那些记忆不但没有被尘封,反而在某些时刻被无情地唤醒。
殿外,呼啸的北风像发狂的猛兽一般肆虐着。那风雪之力大得惊人,雪粒子像是被风驱赶着的白色小兽,狠狠地砸在窗棂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阵风的呼啸声传来,都仿佛要将这座宫殿的大门吹开,把外面的寒冷和危险一股脑儿地塞进来。
在这风雪交加的氛围里,耶律敌烈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是一段血与火的岁月,潢水河畔,一片肃杀之气。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却驱散不了即将到来的战争的阴霾。耶律敌烈,当时还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身披犀甲,那犀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眼神坚定而炽热,如同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苍鹰。他冲在契丹铁骑的最前面,马蹄扬起的尘土如同一片小型的沙尘暴。周围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天空都震碎一般。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在空中穿梭,“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有几支箭矢擦着他的耳际飞过,他却毫不在意,心中只有热血沸腾的战斗豪情,那是一种为了部落、为了荣耀而战的澎湃激情。
“报!”一声高喊打破了耶律敌烈的回忆。亲卫匆匆进入大殿,脚步匆匆却又带着一种庄重的使命感。他走到耶律敌烈的面前,单膝跪地,呈上一个盖着朱雀火漆的铜筒。这铜筒看起来制作精良,上面的朱雀火漆依旧完整,显示出这封信件的重要性。
耶律敌烈伸出双手,接过铜筒。他的眼神在看到铜筒上契丹文刻的“云中节度”时,突然就愣住了,紧接着,一抹复杂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那笑声在这严肃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手缓缓摩挲着筒身,仿佛在触摸着一段遥远而又沉重历史。
这鎏金符节啊,承载着太多的记忆与情感。这还是当年太宗赏赐给萧太后的呢,在过去的岁月里,它象征着无上的荣耀与权力。萧太后凭借着这个符节,指挥千军万马,在辽国的外交与军事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可如今,这个曾经代表着荣耀与权力的符节,却莫名地成了催命符。耶律敌烈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往昔辉煌岁月的怀念,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困境的无奈与焦虑。他知道,这封来自南院的密函,或许将决定他的命运,而在这风云变幻的辽国朝堂之上,一着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那北风依旧在外面呼啸,似乎在催促着他去打开那封可能会改变他命运的密函。耶律敌烈缓缓地将铜筒放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知道,是时候去面对这未知的挑战了。
寒冬的宫殿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那皑皑白雪像是给宫殿披上了一层冰冷的外衣。风卷着雪粒,在宫殿的飞檐斗拱间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宛如哀怨的幽咽,给这寒冷的世界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当耶律海思踏着积雪冲进殿门时,一股冷冽的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雕梁画栋上诡谲地舞动。耶律海思一眼就瞧见父亲耶律敌烈站在案几前,神色凝重而严肃。只见耶律敌烈大手一挥,将虎符重重地拍在案上,那“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像是敲响了出征的战鼓。“去库房取那套玄铁锁子甲!”耶律敌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年海思听闻此言,猛然顿住了脚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刚刚提及的那套玄铁锁子甲,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的岁月。那具铠甲自从母亲病逝后就一直被封存在檀木箱中。每一次看到那个箱子,海思都会想起母亲在病榻上憔悴的面容,以及那充满无奈与伤感的告别。那铠甲甲片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绸,那红绸曾经是那么鲜艳,就如同母亲年轻时候美丽的容颜,可如今在岁月的侵蚀下,已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母亲那渐渐消逝的生命。
“父王真要亲征?”海思的声音微微颤抖,其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不安。他的手指缓缓拂过铠甲领口处陈年刀痕,那刀痕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铠甲上。他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穿着这套铠甲征战沙场时的热血与激情,而那刀痕附近还凝着黑褐色的血痂,那血痂像是一个无声的历史见证者,见证着父亲往昔的英勇与牺牲。
耶律敌烈听到海思的问话,系紧护腕的动作突然滞住。他微微抬起头,转头望向廊下冰凌。那冰凌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就像他心中那隐藏的坚定信念。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娘曾说,契丹男儿的归宿不在锦帐……在狼山鹰涧。”耶律敌烈的目光中透着一种对往昔信念的执着,仿佛眼前出现了妻子曾经温柔而又坚定的面容。
海思心中一阵酸楚,他想劝阻父亲,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深知父亲的性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与英勇,就像所有契丹男儿一样,视战死沙场为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