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要是亡了,这将军府的荣华便一朝东去如流水,再也找不回来了。而封了爵位则大不相同,这一份荣耀可以通过血脉的传承一代代延续下去,只要大齐王朝还在的一日,司家人便有一日的贵名福禄。
司元接了圣旨,由着老祖宗欢欣了一会儿。等宗安得了空,这才同他说了两句客气话,“宗公公这一趟幸苦了,”
“哪里的话,侯爷实在客气了,”宗安浅浅的朝着司元躬了躬身,将礼数做的周到又妥帖,“秦阳侯保家卫国一片忠心赤忱,皇上心里都知晓,如今边关的战事终于歇了,北蛮元气大伤,怕是有些时日不敢再在边界侵扰了,这都是秦阳侯的功劳。”
司元拱手略作推辞,“宗公公谬赞了,”
管他们两个怎么客套往来,院子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均是一番喜色。老祖宗尤其,她由春分扶着顺了顺气,在一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全然缓过来。
不过她又不禁想起另外的事情来。
如今爵位有了,这算是了却了老祖宗心头的隐患。但却也同样将另外一件事情提到了她的心尖。
司元到现在还不曾有正妻,更别说有自个儿的嫡子了。封了爵位,再往皇帝面前递折子请封世子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将军府里现下哪里来的嫡子,有的不过是住在云山院里那已经年纪不小了的庶子罢了。
司元一向说一不二,如今对这唯一的孩子也有几分疼宠,老祖宗生怕他一时兴起将这世子的位子给了司信泓。
不过这心思她暂且也只能放在心里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了。她对司信泓的不喜一向是不在司元面前隐瞒的,司元不像她其他的两个孩子,他表面上孝顺听话,可实则是最有自己一套行事原则的
。倘若她的任何要求越过了司元能够接受的范围,司元并不会因为她是他的母亲而有让步。
老祖宗思来想去,总觉得司信泓这个庶子不能留了。
将军府打从今日开始不再叫做将军府了,而是改做了秦阳侯府。这个消息蔺子桑是迟了一些才知道的,她这会儿口不能言,也只能听着别人说话,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只是睁大了眼睛,转过头去看司信泓,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求得一点准确的消息。
司信泓对她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养了两天,蔺子桑今日才方初初露出点转好的意思,起码,能够下床了。
她听司信泓这么说,面上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来,然后又低下头去拿着手上的干抹布轻轻擦拭着桌面。
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大抵因为如今口不能言而没人问及。司信泓每次看蔺子桑的时候虽然不免在那处青紫的伤口上多停留一会儿,可每每对上蔺子桑的眼神,他又总是别过脸去。
冬至站在边上,继续着刚才自己说了一半的话道,“我听人说,老祖宗那边已经动作起来了,”
她说到这里却又是顿了顿,故意停至蔺子桑和司信泓都转头过来看她,这才拖拖沓沓的道,“如今将军有了爵位,子嗣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再拖着,娶了门当户对的正妻,生下嫡子再封世子是正经。”
冬至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其温和,可话里头的意思却让蔺子桑皱起眉头。
她垂下手,转头瞧了司信泓一眼,见他果然也沉下了脸来。
冬至这番话本来就是因着老祖宗授意的故意试探,故而也格外仔细看了司信泓的脸色。见他不喜,心下却是有了底。也不接着说话,只
浅笑着告了退,“这儿有子桑妹妹候着,想来也是用不上我了,倘若有旁的什么事情再叫我便是。”
她施施然的退出去,半点没将司信泓放在眼里头。
蔺子桑睡了两天,还没立刻想起冬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爪牙嚣张。她担忧的看了看司信泓,却见他脸色已经如常。
“怎么?”他见蔺子桑脸色透露出关心来,转过头来笑看她道,“子桑姐姐还怕我因为冬至的话真往心里去不成?”
蔺子桑点了点头,虽然无声,可眼睛里透出一点忧虑。
“就算冬至不提,老祖宗是个什么意思,打从我进府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变过,我庶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是改不了的,既然改不了,那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更何况,司信泓了解司元的性子,他不愿意的,谁也逼迫不了他。
蔺子桑舒了一口气,她将手上的抹布收好,又拿起一边桌上方才冬至留下来的餐盘往外走去。
李厨娘靠在厨房的门边嗑瓜子,见她来了,立刻往自己怀里伸手掏了一把瓜子出来,“吃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