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堂堂一个生产队的记分员,破旧立新的卫兵同志,怎么可能去学无知村妇那一套!
呸!狐狸精!都怪她,差点带偏了自己崇高的思想!
“莫知青,就你这样的思想觉悟,组织绝不会放任你荼毒我们广大的贫下中农。”
围拢过来的社员们无疑给了聂小雨莫大的勇气,那绷得直直的脖子仿佛一只被捏住喉囊的鸬鹚。
莫雨桐懒得说话,只静静看她表演。
只是她的沉默到了聂小雨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心虚。
面对被自己打压住的敌人该怎么做?那必须是乘胜追击,把她按死在地里,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让她再也不敢肖想她的明礼哥。
“身为公社的记分员,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对你这样的行为提出强烈的谴责,并要求你就这样的行为向被你残害的群众同志们做出深刻的书面检讨。”
这高度拔得莫雨桐叹为观止,还谴责,还残害?她怕不是疯了!
早已扛着锄头赶到的杨峰,瞧聂小雨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握住锄把的手蠢蠢欲动。
要不是与闫明礼来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交流,他非得一锄头抡聂小雨脚脖子旁不可。
二赖子也想动,这可是个挣表现的好机会,反正他就是个街溜子,也不怕吃亏,不过他瞧瞧杨峰,还是暂时给按捺住了。
而杨川和赵军俩人一向沉得住气,倒不急着上前,而是把围过来的社员都看了个遍。
从刚才起就跟在人群后的聂小风瞧着气定神闲的莫雨桐,却没有聂小雨那么乐观,他眉心猛的狂跳,总觉得事情大概率要糟!
“不如各位社员同志们下工后直接到晒谷场,都听听京市来的知青是如何幡然醒悟,如何痛改前非,如何改邪归正融入广阔的农村天地中来的。”
聂小雨那情绪慷慨激昂得,莫雨桐都怕她一个脑充血给撅过去。
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莫雨桐从少年身后走出来,笑望着她,道:“听说聂同志是初中生,不会连这首改诗赠父亲都没听过吧!”
“听听,社员们都听听,同志们都听听,这可是诗,还是改诗!”聂小雨兴奋了,那双眼睛亮闪闪,迸发着幸福即将来临的璀璨光芒。
“打倒一切封建糟粕!”闻风而来的田小梅听到这里,激动得从人群后一路挤到最前面,擎直右臂握紧拳头,使劲嚎了一嗓子,那架势更像聂家亲戚了。
“这位同志还写了很多诗,要不我再给你们背一首。”莫雨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两人,眸里隐有寒光乍现。
那样无所畏惧的眼神刺激到了聂小雨,自己是不可能被她打败的,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绝对不行。
“冥顽不灵的人应该接受血与火的洗礼,应该受到人民群众的批判和监督。”聂小雨说得抑扬顿挫,很是激动。
狐狸精就应该被挂着牌子压在长条凳上跪着反省,就应该被义愤填膺的社员们砸到头破血流,就应该跌到泥里永不翻身。
瞧她瞪着眼睛,鼻翼不停收缩起伏,略厚的嘴唇被燃烧的火气熏得都脱了皮。
莫雨桐淡淡一笑,念道:“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随着莫雨桐念出的半阙词,隐在人群里的聂小风,脸色一瞬变得极为难看。
身为工农兵接班人,这首《念奴娇·昆仑》他也曾高举红宝书学习过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