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想了想然后自语道“南京镇守?”
一旁的王振出声道“皇爷,太宗皇帝亲自主持的定国公与魏国公已经分宗。
定国公一脉祖坟祖业都在北边,中山王之遗留产业南方的归魏国公,北方的归定国公。
要说为了南京镇守,也是魏国公该着急的。
毕竟王公公和魏国公,谁都想当那个做主的镇守不是。”
朱祁镇想了想,然后道“就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徐显忠就走进来了,年龄竟然与朱祁镇相仿,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徐显忠很是正式的跪地高呼“臣徐显忠叩见吾皇,唯祝吾皇万福金安。”
朱祁镇抬抬手道“朕安,起来吧。”
待到徐显忠小心翼翼地起身之后,朱祁镇这才问道“说说吧,究竟有何事?竟让你动了直奏君前的银牌了?”
徐显忠再次躬身一礼道“陛下,臣为云南战事而来。”
朱祁镇微微皱眉道“讲来。”
徐显忠回道“陛下,臣参保定侯骄傲自大,刚愎自用与云南沐家屡起争端,致将帅不和。
沐家永镇云南,对于云南和麓川可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是保定侯如此作为于大战是极为不利的。
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朱祁镇定定的看着徐显忠,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眉头道“朕记得前几日朕有给你下旨,让你去大本堂读书。
可现在你却在这告状?”
说罢转头看向王振吩咐道“去把这个不省心的交给大本堂的夫子,然后严厉申斥。”
“诺”王振应声之后快步离开了。
看着白着脸跟着王振一起离开的定国公,朱祁镇内心一阵窝火。
随后高声道“让马顺觐见。”
等到马顺到来之后,朱祁镇直接开口道“朕记得定国公家的姑母跟韩王家的亲眷有些冲突?”
马顺回道“回禀陛下,是的,大抵应当是姐弟争产之类的事情。”
朱祁镇道“做出些动静来,给定国公提提神,顺便也让黔国公醒醒神儿。”
马顺立刻应是,然后下去了。
对于云南前线,朱祁镇既然钦点了孟瑛为主帅,自然不会因为将帅失和的问题就不支持孟瑛了。所以就要通过一些事情点一点沐昂。
虽说沐昂也是自己一方的,可是比起能力来看,他和孟瑛差的太远了。
要不是沐家在云南根深蒂固,影响深重,就凭跟主帅顶牛这一点,朱祁镇都能废了沐昂。
其实说白了就是此时的沐昂在朱祁镇眼里利用价值已经不多了。
对于一名帝王而言,没了利用价值的,可以不抛弃,但是想要获得什么好处和支持?
看你本事了。
至于说孟瑛和沐昂的冲突。
朱祁镇看的不算太明白,可是张辅这个大佬不还在呢吗。
于是张辅就被朱祁镇给请到了武英殿。
哪怕张辅在文渊阁办公,朱祁镇仍然坚持将张辅请到了武英殿。
为的就是给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那就是在朱祁镇这里,文武是分家的,政事、文事自然是在文华殿。
武事、军事就会在武英殿。
请的人也各不相同,给外界释放出的信号也有不同。
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外朝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文武之间泾渭分明,别想着拿总。
只有内阁和皇帝才有资格总掌天下之事。
而张辅听了朱祁镇的怀疑后,略略思索一番就回道“陛下,臣以为沐昂绝不愚蠢,而且跟孟瑛其实是打了一个配合的。”
朱祁镇闻言皱眉道“这二人为的是诱敌深入?”
张辅点头道“云南地理太过特殊,利守不利攻。
不管是谁在面对防守方的时候都是个令人头痛的大问题。
而保定侯深得滕国公真传,对于防守反击和诱敌深入颇有研究。
若是臣没有准备之下陷入保定侯的策略之中怕也要大败一场的。”
朱祁镇闻言长松了一口气,这两人若真的起了冲突,朱祁镇还真有些棘手的。
给予黔国公一个教训没有问题,让他醒醒神儿也没问题。
随后朱祁镇问道“那国公以为,沐昂能胜吗?”
张辅微微苦笑道“若是能胜保定侯何必要与沐昂闹到如此地步?”
朱祁镇微微沉思,然后点头道“如此,沐昂能够守住景东也算是有功了。
国公认为麓川一定会主动出击吗?”
张辅这次坚定回答道“会,因为麓川比之大明不过是弹丸之地,思氏绝不敢与我皇明打持久之战。
所以太祖时麓川面对黔宁王亦是如此,为求速战,最后被黔宁王一战击溃。
如今与当初又有个差别?所以思氏绝不敢打持久之战,而只敢赌一把打速战,一旦得胜便可逼着朝廷承认思氏对麓川之统治。
所以思氏不敢拖延。”
朱祁镇闻言也是苦笑一声道“朝廷又如何打得起持久之战?
如今形势如何相信国公身处内阁也是心知肚明,一旦灾情显现,力求速战的就是我们了。”
张辅点头,然后回道“所以孟瑛和沐昂起了冲突了啊,而且将帅失和的消息,麓川必然已经知晓。
加之我大明再怎么拮据也比麓川一地之产丰厚的多,着急的只会是麓川思氏,而不是朝廷。
而且保定侯以激将之法令沐昂立于景东,怕是存着以景东为决战之地的想法。
孟瑛已可为帅矣。”
闻言朱祁镇微微闭目想了一会儿,然后展开黄纸写道“赐保定侯御剑一柄,赐王命旗牌,麓川之战保定侯一力担之,可先斩后奏。并赐金银币。”
随后再次拿出一张黄纸继续写道“告尔悉知,将帅不和实乃军中大忌,尔初入云南,朕便有言,当努力安定云南之军,抚慰当地土司,尔可有悉数遵行?黔宁王赫赫威名尔又继承几何?
朕虽不在行伍,却也深知军中之事不羡高升者,不羡出身高贵,唯羡有能者,尔可有与保定侯相争之底气乎?
莫要辱没先人之百战艰辛,负了太祖高皇帝之隆恩厚泽。
且记一句,听命行事。”
写完之后让张辅看了一眼,随后交给了王振道“下旨,一明一暗。”
王振接过看了几眼然后道“老奴明白。”说罢就朝着司礼监走去。
张辅看着远去的王振,心里却是暗暗担忧,内宦如此深知帝心,非国家之福啊,不过张辅缺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开口道“陛下旨意一下,相信云南上下都会明白该如何做了。
臣以为报捷之时必然是时间问题了。”
朱祁镇却没有多么高兴,而是带着无奈道“云南之事好解决,关键在中枢啊。”
张辅却没有想要插手的打算,于是趁此机会告辞而去。
朱祁镇倒也不强求,而是带着无奈的表情拿起了杨士奇上的增补阁员的题本暗暗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