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乾清宫。
朱祁镇看着先后送到的讣告一阵头疼。
过了好久,朱祁镇才吩咐道“告诉外朝,辍朝五日以示哀悼。”
王振应是,然后下去传令了。
如今要摆出来的的就是一个姿态,对于杨荣,朱祁镇其实非常希望给他一个爵位以示尊荣。
这个需要跟首辅杨士奇商议。
当然也是在告诉杨荣一派,虽说你们的领袖没有了,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个皇帝还是会罩着你们的。
相信那些人精子到时候该明白怎么做的。
如今让朱祁镇头疼的还是内阁局势。
杨荣这一走,一下子打破了先帝留下的辅政班底。
内阁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如今内阁还有四人,张辅只管军务,其他的一概无言。
杨士奇已老有心无力。胡荧却有些不同,这位曾经跟随郑和出海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早就没了踪迹的朱允炆,礼部尚书也是酬功。
至于太皇太后为何将其列入内阁辅政大臣之列。
其实未尝没有请他教授皇帝养生之道的意思,毕竟连着两代皇帝都不是长寿的。
而这位胡荧据传可是跟着三丰道长修行过的。
而这位也不是个年轻的了,要知道历史上土木之变后深入草原陪伴帝架,后来迎回朱祁镇的时候,胡荧已经八十有余了。如今也已将近七十高寿了。
至于杨溥,怎么说呢,其表现真的很小透明,历史上也是透明的让人跟本就不知道三杨中除了东杨和西杨还有一杨。
所以,内阁增补已经是迫在眉睫。
而问题就出在了这里,内阁怎么增补?补几个?谁上谁不上?
弄不好就会出现新一轮的政争,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宣德十年那次,是太皇太后强力镇压,将三辅政变成了五大辅政大臣的格局。
所以才稳定的维持住了宣德后期的政策直到如今。
如今太皇太后隐退,他朱祁镇在皇极殿上大放豪言,然后外朝转头就出了政争。
别说被朝臣们笑话了,斑斑青史都不会饶了他。
所以如今大家都在看着,看着属于正统朝的内阁局势究竟会是如何。
而这样的局势却是朱祁镇第一次遇到。
还有,正统五年不仅仅是内阁需要稳定局势。
今年老天爷就像是顺应年轻的皇帝一样,热烈而暴躁。
正统四年冬,跟钦天监预测的一样是个暖冬。
这让朱祁镇一直以为是装神弄鬼聚集地的钦天监在朱祁镇面前大大的露了一次脸。
但是呢,钦天监就像是开了光了乌鸦一样,告诉朱祁镇。
通过他们夜观星象等等等等一系列复杂而多变的观测,发现正统五年有可能又是一个旱涝不正常的年月。
而且春夏之交很可能起蝗灾。
不过这些还都是相对远一些的问题,真正让朱祁镇头疼的问题就在眼皮子底下。
去年的一场大水,整个北直隶如今虽说有大工吸纳。
可是随着于谦不眠不休总结出来的一份奏疏,让朱祁镇彻底没了底气。
于谦通过数据分析,告诉朱祁镇,今年因为去年大水最少要出流民十万户。
也就是说除了大工吸纳的人群以外,如果不加以赈济,整个河北大地就会出现十万户流民。
按照每户五人来计算,这就是近五十万人。
就这还没算孩子比较多的家庭。
还有北直隶建省,那么北直隶省和应天府的划界问题。
天津建府,是用原来的天津卫卫城还是新建?
再一个就是马上就要开始的黄河称水。
一桩桩一件件就犹如海啸一般朝着朱祁镇拍了过来。
要知道按照朱祁镇和内阁还有司礼监磨合后做出的模式,又有多少事情其实已经被挡在了内阁?
早知道会是个这样的情况,朱祁镇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也不会搞什么《定国是诏》啊。
如今可好,大话讲了,而且是在正旦大朝会上用武力保证的情况下讲的,要是不干出个一二三四的话,那就真的成了历史大笑话了。
朱祁镇不想当笑话,所以就只能打碎牙和血吞,死挺着干下去了。
如此一来于谦就遭了大罪了,因为皇帝是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去干的。
身为皇帝最信任的事务官,就只能责无旁贷了。
而于谦也没有辜负朱祁镇给予的信任,用自身的能力,充分的告诉了朱祁镇,什么叫做“救时宰相”。
其行政能力,治政能力,和对各种事务的把控能力在繁杂的事务中完全展现在了朱祁镇面前。
加之内有皇帝无限支持,外有首辅有意栽培。
这就让朱祁镇终于能够缓一口气了。
也就这个时候云南的消息传了过来。
朱祁镇对于这种情况自然要优先处理的。
前线十余万大军如果因为两将失和最后闹出问题的话,朱祁镇就真该去太庙跪祖宗词牌了。
如今对于云南军情最为了解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辅。
张辅想要灭安南之心就没有熄灭过,加之当年平灭安南时他可是主帅。
云南的军情自然要烂熟于胸了。
正当朱祁镇准备去找张辅的时候,王振进来禀告“爷,定国公徐显忠求见?”
朱祁镇有些烦闷道“他来干什么?”
中山王一门两国公,镇守南京的魏国公,居于北京的定国公,可谓是大明显贵至极的家族了。
终明三百年只有五大国公与国同休。
魏国公、定国公、成国公、英国公,黔国公。
这五位可谓是真正的与国同休,与大明休戚与共,同享富贵。
其中魏、定二国公乃是中山王之后,黔国公乃是太祖义子永镇云南。
英、成二国公则是靖难之后所得。
至于说太祖年间威名赫赫的常山王之后,曹国公、凉国公这些全都因为懿文太子猝然崩逝而被太祖高皇帝亲手剪除了。
而定国公却是最有意思的国公。
因为靖难之时,魏国公徐辉祖是坚定的朱允炆一派,更是积极的建言献策。
要不是朱允炆实在没有乃父之风,而且还是个多疑的,就是不用其策,可能太宗皇帝真的没有机会跨进南京城。
后来太宗皇帝为了酬谢初代定国公,于是将其封爵并亲赐丹书铁券,允其与国同休。
而到了仁宗皇帝,对于魏国公一脉的忠贞极为欣赏,于是亲手提拔魏国公为南京镇守。
此后魏国公与皇室的关系也算是缓和并走向亲密合作。
而定国公因为徐增寿的卧底行为,使得仁宗皇帝内心里并不是特别认可。
所以从他开始就逐渐的对定国公一脉疏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