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见他恭敬接了圣旨,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将军切不可急功近利,暮云卿可不是阿猫阿狗。”
说罢,也不等杜明月回答,转身就走了。
他是皇上身边最受器重的公公,同时因为武功不错,也兼任一点影子营的活儿,因此和四皇子的关系也比较好。
这次皇上派他来宣旨,同时也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作为监军留在军中。
朱邪玉麟被抓之后,她所在屋内的温度就一直没能升上去,她硬扛了两天,终于不负众望地生病了。
只是毕竟是阶下囚的待遇,平日里的条件不算差,在生病的时候,各种短处就暴露出来了。
首先,她生病了还要被迫接客!
这一点让朱邪玉麟很是不爽。
这次来的人是抓自己的邱明和之前那个斯文男子,邱明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邱明是暮云卿的老部下,因为他身份的原因,所以很容易潜入军营抓到自己。
看两人的位置,也能看出邱明处于从属地位。
朱邪玉麟就有些不明白了。
这个男人若是没有叛逃,在西北军中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三把手,怎么就甘愿为了一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女人,做一个为人不齿的叛徒和做小伏低的下人呢?
那斯文男子在朱邪玉麟面前走了几个来回,视线阴冷,嘴里啧啧有声:“暮云卿好手段啊。只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几乎把将军苦心埋进去的暗桩都给拔了。”
朱邪玉麟因为鼻塞,嘴巴发苦,正烦躁呢,当即就来了一串:“这他妈是你们没本事,跟老娘抱怨什么!要老娘给你个爱的拥抱吗?神经病!”
那斯文男子被骂得有些发懵,倒是邱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觉得朱邪玉麟骂得爽还是那男子的表现太迟钝。
斯文男子缓了缓,勉强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调:“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然后他不等朱邪玉麟回答,很快又接下去道:“他
事先在士兵的朝食中下了毒,然后又让人给那些他怀疑的士兵送去解药。这样,他就能带着那些士兵去送死。”
朱邪玉麟微微抬了抬眼睛: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也许不知道,去送死的足有五千个士兵,而将军埋下的暗桩和勉强算是和我们有来往的士兵,总共也不过一千五百人。”
朱邪玉麟这才抬起脑袋看他,只是眼中没什么情绪,冷笑一声,道:“你想说,暮云卿这时在草菅人命?”
斯文男子赶紧道:“暮云卿能够利用你失踪的事情,在军营中进行大清洗,将因为八年无战事而有些松懈的西北军,在最短的时间内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你觉得,有这种手段的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从他身边被带走?”
“嗯。”朱邪玉麟点头,一脸受教的摸样,“我明白你的意思。暮云卿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你们能够顺顺利利地从军营中绑走我。然后借题发挥,将西北军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成铁桶一只。”
不等那斯文男子笑着接着劝,朱邪玉麟紧接着来了一句:“他是西北军的神,你不觉得他这般算计,会让我更加崇拜他吗?”
斯文男子瞬间被噎了个半死,瞪着眼睛,抖着手指着朱邪玉麟,半晌说不出话来。
邱明上前一步,先对着那斯文男子抱拳行礼,才对朱邪玉麟道:“青烟姑娘,好言难劝该死鬼。您是明白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那你可真不识时务。”朱邪玉麟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嗓子疼,说完这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邱明面上的神色可谓精彩。
朱邪玉麟的意思是,他要是真识时务,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西北军中,不背叛,不做小,顺心而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
斯文男子斜眼看了他一眼,暗含警告,邱明赶紧退下。
他看着朱邪玉麟,忽然上前踩着草堆的一角,道:“朱邪玉麟姑娘,看来您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邪玉麟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侧躺在草堆上,面朝着他,那眼神:好走不送!
斯文男子笑了笑,转身在草堆上坐了下来,对着邱明招招手,就像招呼一只小狗一样,将人叫到跟前。
邱明面上有不明显的隐忍之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前,席地跪坐在他面前。
朱邪玉麟有些费力地往一边挪了挪,那嫌弃的摸样,毫不掩饰。
谁知那斯文男子也不在意,对着邱明,谈天一样,道:“你知道印主成熟的条件有几个吗?”
邱明摇头。
十五年前那个假扮成暮云卿侍卫的影子营其实并没有死,起码在邱明得到他那份独一无二的记忆之前没有死。
只是仅仅是这样,邱明还是弄不懂印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斯文男子的视线划过朱邪玉麟的脸,慢慢落到的颈部,然后停留在被长袍紧紧包裹住的胸口,笑容有些扭曲。
朱邪玉麟被他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但同时也有点好奇。
斯文男子用一种极其缓和的声调,道:“印主的成熟,意味着宿主要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