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啊，我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我先眯一会儿，有点困了待会儿热水要是凉了就叫我，实在不行就把温控系统打开……”
sensei的道歉声混在水流里，像块沉入深潭的鹅卵石。他后颈枕着浴缸边缘的防滑垫，睫毛上凝着水珠。
“可是……”
和纱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他下颔绷紧的线条松弛下来，喉结在蒸汽里轻轻滑动。
“……”
“算了，我自己来吧。”
“也好，不用被这家伙用那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盯着……”
确认sensei真的只是在片刻之后就睡着了，和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嘴角转而露出一抹浅笑。
像极了一只成功了的偷腥猫。
……
……
……
梦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先是听到金属杆划过草皮的脆响，接着视野开始剧烈旋转。sensei发现自己蜷缩在某个光滑的硬壳里，草叶化作绿色闪电擦过圆弧表面。
第7次被击飞时，他终于看清银亮球杆上倒映着无数张自己的脸——每张脸的眼角都有不同形状的皱纹。
\"第十七洞。\"
机械女声在云端报数。
他滚过沙坑，白沙嵌进树脂外壳的凹痕。
坠落进洞的瞬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却裹着消毒水的气味。这让他想起自己住院时，走廊里永远晾着洗不净的床单。
再次被捡起时，草皮变成了发霉的墙纸纹路。
击球者戴着防毒面具，挥杆动作与自己当年往墙上刷标语的姿势重叠。
\"安全生产\"四个水泥字在梦境边缘时隐时现。
这次他撞碎了浴室镜柜，无数菱形碎片里闪过二十八颗蜗牛壳排列成的星图。
当第72次撞击发生时，sensei在虚空里摸到抽屉卡死的四厘米缝隙。
蓝白塑料袋突然喷涌出棉絮，裹住他不断下坠的身体。有风从九十年代吹来，带着蜂窝煤燃烧时的硫磺味。
记忆不断的在下潜。
潜到了就连他也不曾记得的过往当中。
“呼——！”
随着一声剧烈的叹息，sensei猛的从浴缸当中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惊醒时浴室的排风扇在嗡鸣。
水已经彻底凉了，月光从百叶窗挤进来，在他胸口切出银白鳞片。
sensei低头看见水面浮着细小的盐粒结晶，像钟乳石崩塌后的碎屑。右手无名指套着个塑料环——是和纱闲着没事用沐浴露瓶口的密封圈折的。
\"你睡了四个小时。\"
声音从背后传来。
和纱裹着浴巾坐在马桶盖上揉着肚子，小腿晃动的节奏让积水潭泛起涟漪，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满足。
她指尖转着二人的婚戒，银光在浴室墙上画出一道彗尾，\"要帮你把洗澡水加热吗？\"
视线停留在那枚戒指上，sensei恍惚了几秒之后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自己回来了啊……
从记忆里……
“刚才泡着泡着就忘了开温控来着……”
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别处，和纱晃动的脚尖在水面勾出断续的银线，婚戒转动的频率与换气扇震颤同步。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我觉得有点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泡澡的时间很舒服的事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