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推开时带起一片锈雪。门槛内侧的绿漆剥落成海岸线，裂缝里嵌着二十八颗风干的蜗牛壳。西晒从霉斑交错的纱窗渗进来，被防盗网切割成菱形烙铁，在地面烫出不断变形的焦斑。
墙纸起泡的边缘蜷缩成死海参的形态，露出底下九十年代的水泥标语残迹。组合柜第三层抽屉卡死在四厘米的缝隙，露出的半截蓝白塑料袋正缓缓吐出棉絮。天花板霉变区垂落三条结晶盐的钟乳石，末端悬着去年夏天的蚊香灰烬。
铝制晾衣杆弯成下弦月的弧度，挂着半幅褪成尸布颜色的蚊帐。砖缝里钻出的无名藤蔓在墙根织出神经脉络图，刚刚缠住一只侧翻的塑料拖鞋。厨房排气扇叶片间卡着油污织成的蜂巢，每阵穿堂风过就淌下琥珀色的蜜。
积水在蹲便器边缘画出年轮，最外圈的新月形水渍正在向第七环进化。镜柜门轴间结着蛛网，把无数个平行世界分割成菱形的马赛克。忽然有风挤进窗缝，搪瓷脸盆里四十年的水垢开始轻轻摇晃。
这就是sensei记忆当中最开始家的模样。
再往前几次人生，就记不清了。
但总而言之，他的童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应该说所有本该晚熟的人被迫早熟之后，得到的体验都不会完美。
知道了自己存在的目的，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没有去做的动力。
哪怕一点也没有。
除了……
“喂，你在看什么呢？还不拿钥匙开门？”
耳边传来和纱的催促声，愣神的sensei终于是回过了神来，视线锁定在了面前崭新的防盗门上。
哦，对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哦，这个？”
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低下头去喝热可可的和纱，感受着那在自己口袋里捏自己的小手，sensei终于是从那些总是会从莫名其妙的时候蹦出来的回忆当中挣脱了出来。
“没什么的，只是走神了，有点犯困而已。”
“犯困啊……”
美美的喝了一口香甜的热可可，和纱脸上突然浮起了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这热饮的温度。
“等等，你在想什么？”
sensei轻轻捏了一下和纱被自己握在掌中的食指，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乱想，只是睡觉而已，困了，真的是困了。”
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sensei开始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起钥匙来。
“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容易犯困，有点累，很正常吧？”
“呃，是这样吗？”
跟着sensei一起走进了家里，和纱突然发觉了刚才对方话中的盲点，耳朵一下子就像生气了一样立了起来。
“所以你还说你有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犯困了，赶紧给我回去睡觉！”
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回到家中的和纱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
sensei嘴角咧了咧。
“那我现在睡啦？”
说着就要往沙发上躺，但被和纱一把拉住了。
“起码洗个澡吧？现在忙了一天，满身灰尘，回去直接躺着睡，会把被子弄脏的……”
“好啊，那一起洗。”
“嗯，好，我这就……”
下意识接过话茬的和纱一下子就发觉了地方话语中的陷阱，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已经把最羞人的话给说出来了。
“怎么？不一起洗了吗？”
脱掉了外套，看着红着脸的和纱，sensei眉毛挑了挑。
健硕的身材失去了外套的遮掩，在羊毛衫的包裹下显得格外紧实，即便是隔了一层衬衫也能从那被撑得鼓鼓的衬衫看出对方的身材到底有多好。
sensei对自己的身材管理还是蛮不错的，起码就身材上来说，他站在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身边都不会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