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三人尝了这般美妙滋味,自是日日行尽鱼水之欢,似长在了一处。
齐恒的香堂,解府的庭院,都是他们温情脉脉的地方。
对弈,游园,共梦,他们的时光充满了温馨和安宁。
不安定的年代,外头乱嘈嘈一片。
他们也不放心她到处闲逛,江南念自己也懒得出门。
此长沙城虽非彼长沙城,但大差不差。
外间一切对她没有多大吸引力,她原就是为了他二人而来。
说好的二十几日,也过得飞快。
期间在齐恒的陪伴下,去五爷府上逗弄了狗狗们一日。
又去街上采购了半日她准备带回去的吃食用具。
余下张祈山忙得要死,基本都在军营没有回家。
她也懒得去他的府邸,原本就没有准备深交。
余下红府,她也不想去。
不是她的红官,更不在意他的动向。
对于他们的邀请,全都推辞了。
其中偏陈皮生性恶劣,无人管教之下,常闹出些混账事来。
派遣伙计上门邀请了几次,江南念一视同仁的拒绝了。
陈皮同解九年龄相差不了几岁,虽前者杀伐果断,后者严肃端方。
然解九知陈皮赤子真心,俩人又因江南念有了一些私下的交际,两人亦可谓和平相处,私下相交也算甚笃。
陈皮手下的盘口多数在渡口码头,更是鱼龙混杂之地。
他亦是习惯了这种烟火气息之地,见梦里陈皮居住之地,女子常去。
他便也照葫芦画瓢布置了一番,可他却连女子的面都见不到。
心下更是恼怒,脸上神色日日戾气十足,伙计个个缩着头生怕惹到他这个煞神。
这一日他听着渡口处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音,便觉百无聊赖,一时神游天外。
神思恍惚间依稀见得女子的身影,出门转头望去,只觉码头倏然明亮一片。
她立于齐恒身畔,清晰可见她浅浅的笑、仿佛穿越人海已嗅到她身上的隐约衣香。
陈皮手下的人自然知道他在看谁,早有他放下的探子回来禀报情况。
“四爷,张大小姐今日来码头听说是采购一些南来北往的玩意。”
“说是最近有新鲜的水果食材都送往解府即可。”
陈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吩咐了几句。
他确信她甚至未曾看过他一眼,手在衣袖中一瞬间握紧。
陈家伙计得了自家爷的吩咐,赶忙抬脚往那边赶去。
“张大小姐,这码头附近人来人往,免得冲撞了你。”
“你看,是否要去四爷的地方转一转?
我家爷已经交代过了,这几日有新鲜的好果子好食材都送到九爷府上。”
“我家爷日日备着好果子好茶水就盼着张大小姐一顾。”
瞧着这小伙计快言快语,说话也条理清楚,不算讨人厌。
齐恒也怕这人多眼杂的遇上个混不捏的,便也劝她去陈皮的盘口小坐一下。
“月月儿,我们去坐一下吧。你想要的,自有下头的伙计送到小九府上。”
实在是,这时局不稳定。
外头乱嘈嘈一片,里头还在内战。
见俩人都这么个口吻,想着路过陈皮的盘口,人家有诚意来请也不好再三推辞。
“那便去坐一坐。”
喜得陈家伙计浑身发颤,四爷给的这波奖励稳了。
来时一路尘土飞扬寒风凛冽,江南念虽然性子惫懒,也想去整理一番仪容。
码头附近枯木萧疏,冷风呼啸。
陈皮得到脚程快的伙计送回来的消息,立马让人又挑选整理了一些新鲜的果子蜜饯小食。
他就在中堂坐下,望着备好的茶水出神。
听着外间她的声音,陈皮想到梦中的温存不由得心中一荡。
然而这里的他素日是再混账不过的混混作风。
江南念从不正眼瞧他一眼,他也心高气傲,只觉是受了羞辱,一腔好感未明,却尽数化作了爱恨交加的情感。
齐恒江南念朝他行来。
陈皮虽脾气再坏不过,此刻听着耳衣物簌簌声,终是忍不住抬眸。
“陈皮,借此宝地扫尘一番,打扰了。”
齐恒面容沉稳,向着陈皮拱手致谢。
陈皮这次倒没有刺她,只是低声说道。
“请便,茶水自己泡。”
他出生小市民之家,从小为了一日三餐风里来雨里去的忙活。
哪里会什么品茗风雅之事,茶水口感好不好他不在意。
解渴就行,所以为了她。
陈皮也提前备下了许多有名的茶叶,别人当然不敢糊弄他。
杀人不见血的陈四爷,可不是那等街头小混混。
去了后头的盥洗室,齐恒自觉为她擦脸洗手去尘。
又整理了一番衣裙披风,方才出得门来煮茶。
齐恒望着桌子上的十几种茶叶,有些诧异。
沉稳的夸赞道,“陈皮,真没想到你也是爱茶之人。”
陈皮余光扫了一下,从进来一句话就没有说过的女子。
他眉梢嘴角亦不由得柔和起来,“手下送的,喝不习惯。若张大小姐喜欢,都带走就是了。”
送小食过来的伙计听着自家爷这般温和的说话,心里暗自吐槽。
明明就是你自己买的,什么别人送的。
见女子不说话,伙计大着胆子添了一句。
“张大小姐,可不是嘛。
我家爷喝茶不在乎什么品种,这手下送的都是好茶。
我们品不出什么味道,似你这种金贵人才懂其中的那什么风雅。”
伙计想了半天,才凑了这么一句文皱皱的言语来。
“陈皮,那多谢了。我代替月月儿收下了,你也知战乱不断。”
“许多商路都断了,除了外间这些水路还有为了口饭跑船的小摊贩来往。”
“月月儿此番想要的一些新鲜的果子茶叶蜜饯城中也不算多。”
“我们才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成想陈皮你真够意思。”
“以后,你也是我的好哥们。有事儿,你说我老八绝不推辞。”
齐恒那市侩的样子,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陈皮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一个破算命的能帮上他什么忙。
江南念当没有看见他俩的眉眼官司,悠然的煮自己的茶水。
分杯入盏,桌上三人一人一盏,不分先后。
陈皮倾身低声问她,“茶叶怎么样?”
“尚可,多谢你了。”
陈皮依旧那副好似不在意的样子,只眼眸里有了笑意。
江南念对此也只挑挑眉,忽悠谁呢?
陈皮从来都不懂茶叶,无非是为了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