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进,水平流;鳞浪随风,晨曦常伴;薄雾朦胧,水天相交。
柴进立于船头,望着远方初升的暖阳,长吐了一口胸中闷气,耳边传来李助的问候:“哥哥可是想通了?”
柴进瞥了眼李助后,豪情万丈的誓言道:“天下英雄早晚尽入吾彀中!”
李助闻言先是惊了一下,随即面带喜色的恭维道:“哥哥有此雄心,实是弟兄们的福气。”
正待气氛缓和之际,袁朗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咧嘴掺和道:“先生说的对,那庞氏兄妹没福气跟着哥哥,现在指不定在哪受苦呢。”
见无人搭话,袁朗自知没趣的朝船舱内行去,准备寻柴胜胡侃消磨时间。众兄弟中袁朗自觉与柴胜最为投缘,嘴严话少脾气好,不像其他几个莽夫说不过就动手。袁朗不满地瞥了眼滕氏兄弟和卞祥后,不动声色地挤到柴胜身旁,开始叨唠:“黑大个,我跟你说...”
李助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一眼袁朗离去的背影,惭愧的冲柴进抱拳道:“哥哥见谅,我这同乡先前并未这般轻浮。。。”
柴进闻言抬手制止了李助的声讨,并开口劝道:“若都如你我这般,反倒失了不少趣味。”
话音刚落,恰巧船舱内传来众兄弟喧闹的嬉笑怒骂声,柴进李助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值此之际,北风渐起,遂降帆击揖,摇橹不绝;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万物复苏,川流滋润;运河纵贯,江海联横;太湖内外,五更市贾不绝;河塘左右,八方生机依存;有道是“日出万绸,衣被天下;苏湖一熟,禾泽苍生。赋税尽出于此;贡物皆输于京。”此诚魅也人间天堂,嘉者东方水城。面对这般美景,倒让柴进原本与庞氏兄妹失之交臂的愁闷之情消散不少。
春寒料峭,柴进众人围坐一起,炉火温酒去湿冷,佐以鲜辣鲤鲫,别有一番滋味。
船夫水手饱食之后,一边边摇浆一边喊起了号子,虽行得慢了些,但也使江面上的日子没那般难熬了。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与李俊约定之期将至,船只却才刚刚驶入苏州境内,可惜风向依旧未变,柴进等不识操舟弄桨之辈也只能望江兴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众人正在舱内商讨可行之策时,舱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吆喝声。柴进走出一看,顿时被眼前这一幕震惊。
只见江面上各类漕船数不胜数,平日难得一见的千料巨舰竟也扎堆出现,让本就不宽阔的运河显得格外拥堵;沿河两岸成千上万的纤夫们,伛偻着腰,匍匐着屁股,拖泥带水的艰难前行;纲官节级却拿鞭使杖,催促纤夫用力牵挽,即便如此船速依旧缓慢,盖因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未占。
望了眼船上承载的花竹杂木、奇石怪树,耳旁传来的纤夫们的号子声显得愈发凄婉,柴进不禁感慨:若是隋炀帝知晓宋徽宗这般会玩,二人恐会互相引为知己。
柴进明白眼下并非伤春悲秋之际,碰巧撞上押纲船队,若不改换路线,失约恐是在所难免了。
此时堵在这里进退不能的其余商船、客船,也皆都怨声载道。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毕竟眼前挡路的纲船乃是为天子办事,狐假虎威之下,商人旅人怎敢得罪,只好认倒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