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您这高兴着,还能把妾身训一顿,这要是撞上您不高兴,我是不是得去院子里跪着给您请罪?”
“我冲儿子呢,怎么能冲你,不生气不生气,是我不会说话。”
毓溪自然是闹着玩的,转过身来,细细看自己的丈夫,见胤禛气色极好,说道:“年遐龄果然是个能臣,他来京后,你便事事顺心,这样的人才若能长久留在你身边该多好。”
胤禛说:“再好的人才,也是皇阿玛的,得看皇阿玛舍不舍得给我。再者,年遐龄年纪大了,行事多少有些迂腐,我算得一板一眼,比其他来,都成了激进一派,真是有意思。”
毓溪问:“那年遐龄可有什么得意门生,能留下为你所用的?”
胤禛拉着毓溪坐下,说道:“得意门生没听他提起,可他的两个儿子都不错,次子年羹尧如今入了翰林院,假以时日若能学得些本事,在朝廷崭露头角,我自然会好好利用。”
朝廷的事,毓溪不会问得太细,胤禛也点到即止,夫妻俩自有默契。
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弘晖身上,儿子厌学的毛病不能不改,商量好了再观察一阵子,若还不服管教,就得从严了。
胤禛一面收拾桌上的文书,一面说道:“就算是太子,幼时懒学,皇阿玛也会重罚,何况我们呢,哪有敢偷懒的,不怕屁股开花?”
毓溪说:“那也不能下狠手打,咱们得有轻重,别打坏了孩子。”
胤禛正要嫌媳妇儿溺爱孩子,但方才提起太子,就想到了太子今日训斥九阿哥,罚九阿哥跪奉先殿反省一事,问毓溪是否知晓。
因要瞒着是自己给太子妃出的主意,不免有些心虚,毓溪才故意不提起,这会儿胤禛问,她便借口被儿子闹腾得忽略了,只是听下人提了一耳朵。
胤禛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念叨:“太子这是突然开窍了吗,估摸着有太子妃给出主意。要说这件事他出面,定有人觉着太子小题大做耍威风,却不知道皇阿玛的脾气,皇阿玛看到太子把弟弟的事放在心上,把兄弟当兄弟,该多高兴。”
见胤禛丝毫不怀疑自己,毓溪稍稍松了口气,问道:“皇阿玛高兴吗,当众夸赞太子了?”
胤禛说:“弘晖受伤那天,太子妃以太子的名义来看侄儿,皇阿玛就高兴了,何况今日太子亲自教训九阿哥。我带着年遐龄进乾清宫时,皇阿玛正和太子有说有笑的,可好些时日没见这光景了。”
毓溪心里忽然又不踏实,觉着自己仿佛做了背叛丈夫的事,问道:“那你呢,你高兴吗,若高兴,是为了皇阿玛还是为了太子,若不高兴,又为了谁?”
胤禛放下手里的书,正经想了想,说道:“在乾清宫里,我是和皇阿玛和太子一样的高兴,至少那一刻,父子兄弟之间很简单。朝廷有了好事高兴,见太子有担当高兴,见皇阿玛与太子和睦高兴,当时我脸上的笑容,绝不是做戏来的。”
毓溪这才安心些,暗暗告诫自己,再不能对太子妃心软,她可是要助胤禛争前程的。
胤禛又道:“新税一事就要推行,成了便是功在千秋的大政绩,可太子也没说要分一杯羹,还在皇阿玛面前夸赞我的用心。相比之下,老三那会儿伙同三福晋,骗你又骗我,就为了在这件事上插一脚,盼着将来分功劳,如今想起来,我还是很生气。”
毓溪说:“最可气的是,恐怕三阿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都没往心里去。”
胤禛无奈地笑了:“是啊,不提了,他们没心没肺的,咱们气那么久,不值当。”
待收拾好东西,下人送来大氅,胤禛穿戴严实,夫妻俩才携手往卧房去,路上说起近些日子的事,提到了大阿哥娶继福晋,和八阿哥添格格。
毓溪说:“太子不赏赐八阿哥,咱们也就不必跟着随礼,要紧是给八福晋体面,真有一日那张格格生下一男半女,到时候随长辈们送礼就是了。”
胤禛则感激地说:“这些送往迎来之事,瞧着简单,打理起来很是麻烦,更要紧的是家中的金银用度,若不是你用心,哪里周转得起来,我真真是有福之人。”
毓溪也不谦虚:“这礼真是一年比一年送得多,虽说有进有出,可也不能轻易就把收来的东西变现或周转,我的确费了不少心思,额娘也帮了咱们不少。”
胤禛笑着问:“额娘如今还偷偷贴补你吗?”
毓溪恼道:“怎么是偷偷的呢,这话可不好听,额娘帮衬儿子,正大光明的。”
却惹来胤禛再一次感慨:“你说额娘究竟攒下多少好东西,咱们
此刻八贝勒府中,胤禩刚与妻子共赴云雨,彼此喘息的时候,胤禩冷不丁提起安郡王向他周转三千两银子的事。
“三千两?”本是抬腿平卧,盼着坐胎的八福晋,猛地坐了起来,意识到这样不利于怀孕,才又躺下,怒道,“他在哪里赌钱,能折了三千两?”
胤禩道:“倒也不是赌钱,是补亏空,往深了说,不是他一人之故,他被人骗了。”
八福晋别过脸:“我可没有钱,不必和我商量。”
胤禩干咳一声,说道:“毕竟是亲戚,你我两边都带着亲,人家还亲自来与我商量,我也不好驳了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
“银子我已经借出去了。”
八福晋又猛地坐起来,气恼地瞪着胤禩:“三千两,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银子,你好歹找我商量商量?”
胤禩搀扶妻子躺下,温和地说:“别着急,我知道这钱要不回来,我这不是算计着,花三千两,让他从此对我死心塌地,替我办事吗?”
八福晋满心嫌恶地说:“他若有能耐,还能找你借银子使吗,他能替你办什么事?”
胤禩道:“总有些事,我拉不下脸的,得有人替我去拉下脸,论资历地位,安郡王就是不错的人选。人家好歹有郡王爵,一个郡王供我这个贝勒差遣,不好吗?”
八福晋鄙夷地说:“真是没出息,一个长辈一个郡王爷,居然向晚辈低头充奴才。”
胤禩不禁冷脸:“我是皇子,当今圣上的儿子,他们家再过几代都要出五服了,给我当奴才,不丢人吧。”
八福晋翻过身来,正色道:“郡王爷只能给皇帝当奴才,既然他上赶着给你当奴才,胤禩,将来你就要当皇帝才行。”
胤禩大骇,忙捂了媳妇的嘴,得亏屋里没下人在,他低声责备:“疯了吗,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八福晋说:“可我就想你当皇帝,咱们得朝着一处使劲,都是皇阿玛的儿子,若太子真不成了,比才学比人品,就算是比样貌好了,兄弟之中,有几个能和你比的?”
“胡闹……”
“太子都闹得要靠教训九阿哥,来哄皇阿玛高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已经很惶恐不安,他是最明白,皇阿玛心里还有没有他的人。”
胤禩微微皱眉,问道:“你认为,太子今日训斥胤禟,是为了讨皇阿玛欢心?”
八福晋哼笑道:“不然呢,在你眼里,太子是会管这些闲事的吗,你可比我更了解太子。”
胤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竟是笑了起来:“不错,表面上看,皇阿玛是高兴了,与太子之间的确更融洽。可再往深了想,以太子的脾气秉性,能做出今日这般事,不正意味着,他无路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