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叹了一声:“那三千两银子是要不回来的,你就好好差遣我舅舅,别白花了钱。九阿哥那儿,再多安慰几句,太子这回就是利用了他,将来找机会还给他就是了。”
胤禩嗔道:“怎么好大的口气,连太子都敢算计上?”
八福晋闭上眼睛道:“嘴上说说罢了,我能有什么本事,人家欺负我的时候,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来。”
胤禩明白,霂秋又在抱怨纳妾一事,这些日子他们几乎每晚同房,为的就是能先求一子,而他尽力配合,也是求自己的香火,可总觉着,不能成。
面对妻子的抱怨,默默听着就是,争吵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省些力气。
八福晋又问:“大阿哥娶继福晋那日,咱们要去赴宴吗?”
“论理是该去的,可那天……”
“我知道你想什么,可一个奴才,还要八抬大轿开了正门,红花铺地迎接她?”
胤禩的话被噎回去,只能应道:“那就好好去赴宴,不叫惠妃挑我们的错。”
听得“惠妃”二字,闭着眼睛的八福晋,眉宇间便透出厌恶,惠妃害她失子的仇,总有一日要清算明白,给自己给孩子一个交代。
转眼,到了大阿哥娶继福晋的日子。
如此匆忙就定下婚事,委实是直郡王府中缺当家做主之人,那么多的孩子,那么多的事无人料理,实在不成体统。
而新福晋虽是继室,礼仪规矩与大阿哥头一次成亲时无异,婚礼这日,大阿哥早早就进宫向皇太后、皇帝和惠妃谢恩行礼,一切有模有样,体面又隆重。
毓溪在家等着胤禛从宫里退出后,一同去直郡王府赴宴,为了给大阿哥面子,将念佟和弘晖都带上了。
俩小家伙都乐意出门,清早到这会儿,问了八百遍怎么还不动身,毓溪都被问烦了。
终于前门有下人来传话,可胤禛却让毓溪自己带着孩子去,他要处置一些事,恐怕夜里才能抽身去大阿哥府。
毓溪自然不计较,收拾齐整,便带着孩子们出门,然而娘仨刚在马车上坐稳,宫里又有消息传过来,说五公主与九阿哥起了冲突,险些大打出手。
“和九阿哥?”毓溪眉头紧锁,一脸不敢信地看着车下传话的奴才,问道,“是五公主和九阿哥?”
且说今日大阿哥娶继福晋,因一早要到宁寿宫行礼,温宪昨晚便进了宫,今日好伺候皇祖母早起受礼。
大阿哥一直很感激温宪过去对发妻的照顾,今日兄妹相见,彼此说了些安慰的话,这一幕也叫其他来请安的皇子们看见。
原本是件很平常的事,温宪与兄弟们各有亲疏,九阿哥、十阿哥他们不搭理自己,她也不在乎。
可好好的,却听九阿哥对大阿哥玩笑,说温宪最会做戏,如今里里外外学得圆滑世故,就是为了替额驸讨前程,而舜安颜更是惯会吃软饭的,佟家的人一辈子靠女人谋前程,顶顶没出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温宪当下就冲到九阿哥面前,质问他是不是还想去奉先殿跪祖宗。
二人起争执,说话都不能好听,胤禟从讥讽额驸,到斥骂温宪本人,再往后都要带上永和宫和德妃,越吵越凶,温宪气得要动手,胤禟也不会谦让,得亏大阿哥给拦下了。
在宁寿宫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必然袒护孙女,何况是九阿哥出言不逊在先,连大阿哥都作证,是胤禟没头没脑地嘲讽起额驸,才惹怒温宪与他争吵。
太后怒斥九阿哥荒唐,更是命人将宜妃找来,要她把儿子带回去,好好教导。
宜妃不敢忤逆顶撞太后,忍气吞声地带走了胤禟,可儿子也不服她管教,母子俩又大吵一架。
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的人,闯去长春宫大闹一场,是怪大阿哥偏心温宪,构陷她的胤禟。
今天本是惠妃的好日子,不论新福晋是不是来自她所满意的世家,该有的体面皇帝都给足了,她风风光光娶儿媳妇便是。
不料遭宜妃当众不敬,说些歪话酸话,将惠妃的面子里子扯烂撕碎,踩了一地,气得惠妃险些晕倒,还是其他嫔妃七手八脚地把宜妃劝走了。
“额娘,怎么马车还不走?”
“我们是在等阿玛吗?”
“这就走,咱们出发。”
毓溪回过神,一面应着孩子们,一面打发了下人,又吩咐车驾动身。
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思绪缓缓被理顺,想好了到达直郡王府后,千万要稳住,不论谁来问,不论旁人是说笑还是讥讽,她都要云淡风轻地,高高端起尊贵。
紫禁城里,因宜妃大闹长春宫,遭太后下旨禁足,并派佟贵妃前去安抚惠妃,提醒惠妃莫要为了孩子们的小事,耽误胤禔今日的大事。
而九阿哥离了后宫不知去向何处,后来听说,是被八阿哥带走了,并派人禀告太后,今晚他会一直将九阿哥带在身边,绝不妨碍大阿哥的婚宴。
宁寿宫里,宸儿陪在姐姐身边,额娘在太后跟前说话,她已经悄悄派人去打听额驸在哪里,得知额驸和四哥一块儿办差,压根不在宫里,倒是松了口气。
此时,德妃来到闺女的殿阁,这屋子自从温宪出嫁后,太后一直命人保持原样,乍然进门瞧见俩闺女,仿佛她们都还没出嫁,还是她呵护在手心里的孩子。
“额娘……皇祖母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温宪倒是磊落,见了母亲也不矫情,自责道,“我知道我也不好,我该忍一忍的。”
德妃说:“太后生宜妃母子的气,怎么会生你的气,非要说,皇祖母还自责她没能护着你,居然让九阿哥欺负到头上来,让他敢藐视你们夫妻。”
温宪不禁红了眼圈,垂眸道:“我不该让皇祖母费心的,额娘,是我错了。”
德妃却道:“从前你和胤禵打架拌嘴,额娘责备你们,惩罚你们,那是因为每回都不为了什么事儿,你们俩就是为了干仗而干仗,不狠狠教训你们,我的肝火压不下去。”
温宪抬起头,不明白额娘这话的意思。
德妃说:“今日遭九阿哥言语欺侮,羞辱你的丈夫,羞辱你,更羞辱我,你便是与他打得头破血流,额娘也不怪你,为什么要怪你,你做错什么了?”
温宪本是堵着一口气,并不觉着什么委屈,可这会儿听额娘的话,顿时就委屈大了,扑进母亲怀里,哭道:“我招他惹他了,好好的发什么疯,他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看不起我的男人。”
德妃轻轻拍哄闺女,说道:“九阿哥也是糊涂疯了,敢当众说佟家的人一辈子靠女人谋前程,可他也不想想,没有佟家的女人,连他都不知道要投生到哪个门子里,还哪来什么九阿哥。”
宸儿转到额娘身后,给姐姐擦眼泪,温柔地说:“定是额驸领了好差事,将他眼红坏了,而他只有去奉先殿跪祖宗的份,他能不疯吗?今日我来晚了,我那会子要是也在跟前,我一定和姐姐一起揍他,不把他当下就教训老实,将来等他也欺负我的额驸吗?”
温宪破涕而笑,德妃也笑了,腾出手来轻轻拍了小闺女的脑袋,嗔道:“有你什么事儿,要你架秧子瞎起哄。”
宸儿说:“额娘,您给书房传话了吗,要让胤祥看好了胤禵,宜妃娘娘都禁足了,别叫胤禵又和九阿哥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德妃笃然道:“咱们不说,胤祥也会看好胤禵,至于胤禵自己嘛,所有人都觉着他冲动得像一头小牛,可你们弟弟,很精明冷静,他早就长大了。”
姐妹二人彼此看了看,既然额娘如此信任胤禵,她们也不必多说什么。温宪又问母亲,她今日还要不要去大阿哥府赴宴,听说八阿哥会带着九阿哥,可她不想见到那个人。
德妃问:“你们都不去,留四嫂嫂一个人应付那么多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