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已卸去伪装,果然如谢轻晗所说,正是那个平时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袁小山。他龇着一口歪来倒去的细牙,狠狠踹了谢轻晗两脚:“承蒙照顾。小爷我也算过了几年虽操劳却相对安稳的日子。”
“这些年,你们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却没有动手?时辰未到?”
“你说错了。我们试过很多次,怎奈你身边的人实在太机警了!下毒,没可能,因为但凡进你嘴的东西,剑心都要亲测;暗杀,没可能,你本身的功夫就很不错,而那些亲卫军更是万里挑一。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我们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至于美人计,这个就更没可能了,因为你压根就不给机会。”袁自在的这番话说得颇为真诚,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之色,钦佩之意。“不得不承认,你有一群非常值得信赖的同伴。就是因为他们对你的忠心守护,我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感情是无私的,利他的,滚烫且不求回报的。”
“他们是我的骄傲与自豪,这一点毋庸置疑。说起来你也不差,你对萧尧不一样忠心耿耿?他怕你暴露,不让你行动,可你还是行动了,因为你想早点为他除去我这眼中钉。那次我巡视灾情,途中遇刺,应该也是你们在暗中作祟吧。”
“没错,就是我们。只是可惜了了,被神隐族的那群夜鸟坏了大事,最终功亏一篑。”
“神隐族?”谢轻晗似是不解地微微蹙眉,“连我都不知他们是谁,你又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装傻?试问,屠魔台事件过后,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雪重楼不就是因为他们才死的么?他们现在不但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不计前嫌的救人英雄,早已扬名三界了。说到这个,我还正想问你呢!据我调查,神隐族会现身救人,是因为你和方星翊都用了蔷薇花信号弹。方星翊的信号弹是莫待给的,难不成你的也是?”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多打听点消息总是没坏处的。神隐族会给莫待信号弹并听其调动,说明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世间从未有关于他们的传闻。这莫待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是神隐族的族长么?”
“原来你是好奇莫公子的身份。好巧,你想知道的我也想知道。不如,你查出来了告诉我一声?在此我先行谢过。若你定要逼我给你答案,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既然二公子不愿意透露神隐族的消息,那我们来聊一点二公子知道的。莫待如此费尽心力处处帮你,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袁自在的剑尖对着谢轻晗的眼睛,似乎在考虑该从哪个角度戳下去才能溅出一朵漂亮的血花。“别说他是因为谢轻云,这话我是不信的。”
“你先告诉我,你凭哪一点看出他在帮我?就凭那蔷薇花的信号弹?太牵强了吧。那东西虽然难得,但也不是独家,要仿制也不是没可能。即便不能仿制,只要它是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我就一定有办法拿到手。再者,你为什么不认为那东西原本就是我的?而神隐族会去芳菲林救人,也是看的我的面子?”
袁自在心想:神隐族长居黑暗之森,谢轻晗与他们搭上线也不是不可能。且谢轻晗素来疼爱谢轻云,给了他信号弹防身,而谢轻云又与莫待情同手足……嗯,这个解释合理。“这么说起来,仙界是欠着你的人情了?”
“不行么?谁规定了只能是我们欠仙界的?”谢轻晗着重强调了“我们”二字,自然地将袁自在归于己方。“仙界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总觉得不靠他们的施舍我们就活不下去。偶尔让他们也承受一点我们的恩惠,挫挫他们那唯我独尊的张狂劲,不也挺有趣么?”
袁自在露出一点不易觉察的笑意,剑稍微往后缩了一缩:“这一点你倒与圣上同心。说回正题,我想知道莫待的真实身份。”
“我说了,无可奉告。你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
“二公子是知道但不想说,还是压根儿你也不知道?”
“有区别么?”想了想,谢轻晗又说,“好像还是有点区别。那好吧,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只知道他精通医术,武功奇绝,与轻云交好。”
“二公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他师出何人?”
“当初他来天慕山,我找人调查过他,一无所获。怎么,萧尧也在调查他?”
“是。”袁自在顺嘴答道,“圣上怀疑他是……”他猛地住了嘴,颇为恼怒地道,“你套我话?”
“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谢轻晗调整坐姿,面无惧色。“选在这里动手杀我,是萧尧的主意?他想让我在老地方再品尝一次败北的滋味。”
袁自在有点感慨:“圣上果然没说错,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我不但了解他,也了解你。你是十二龙卫之一,排行第五。你与袁小山不是父子,他是你的下属,是配合你行动的人。”
袁自在脸色一变,挥剑朝谢轻晗砍去。与此同时,袁小山也动手了。
谢轻晗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身,笑得鄙夷:“被人拆穿了身份就恼羞成怒,龙卫就这等修为?”他挺身起立,弹出几点真气,解了剑心的穴道。“这里用不着你,去旁边歇着吧。”
剑心听话地坐到旁边包扎伤口去了,完全无视虎视眈眈的袁小山:“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是不服气被我骗了?”
“刚才你们是故意示弱?”
“是啊,故意的。论演戏,我的演技可不输你。这还得感谢你那英明伟大的圣上,要不是他一天到晚派人到魔界监察这个,窥视那个,我也没那么多锻炼的机会。”
“演技好不如功夫好。等小爷我杀了你,看你还嘴硬。”袁小山的胳膊刚抬起来,就又耷拉了下去——准确地说,是被硬生生地折断了。两声脆响后,他的两条腿也断了。再看谢轻晗,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动也没动。
袁自在没有动,只死死盯着谢轻晗的一举一动,将他看了又看。
见袁小山痛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剑心调侃道:“刚才你说这地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我信。因为我家公子是斯文人,声音不够大。不过,你叫得这么大声,聋子都应该有感觉了。”话音刚落,周围人声四起,灯火通明。原本被迷晕的亲卫军都醒了过来,全副武装将营帐围得风雨不透。剑心对谢轻晗竖起大拇指,把他能想到的夸人的词都用上了:“算无遗策,克制冷静,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佩服,佩服!特别是这招引蛇出洞,将计就计和反客为主,实在是玩得漂亮!”
谢轻晗笑道:“你再夸下去,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要我给你钱。”
早有人上前废了袁小山的武功,堵了他的嘴,将他关押起来等候审讯。
袁自在道:“原来你早有防备!他们是假装被迷晕了引我上钩!”
“是。你既然知道亲卫军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为何还会相信他们的警惕性那么差那么容易被人算计?没人教过你,太容易得手的东西不是诱惑就是陷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