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转告,师父也知道,他一直都相信你!碧霄宫上下也都相信你!”展翼抹了把脸,回头笑道:“师父说了,等你离开琅寰山的时候,他就替你去掉飞花令。他还说,只要你快乐平安,修不修仙,做不做他的徒弟都没所谓。你别死啊!我和大师兄还想去人间界找你喝酒比剑呢……”
莫待强笑道:“放心吧!我不死,我命大着呢!”
展翼留下一句带哭腔的“别认输”,就没了踪迹。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静寂!
我蜷缩在静寂中瑟瑟发抖,不知道静寂之后会是什么。
“豆蔻……”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猛然间心跳加速!只见莫待嘴角噙笑,眼里流淌着足以将我溺毙的婉转温柔!这一刻,我终于相信长风的话:世间没人可以抵挡公子温柔的笑容!“豆蔻,你听见了么?有人肯信我!”莫待笑着哭了,“这顿鞭子没白挨!值了!”
“你这傻瓜!”我替他擦去眼泪,哭道:“都这副德行了还说值!若是长风在……”
“可千万别让长风知道,他会恨凌寒的。”莫待忽然眯了眯眼,笑容全无:“等了这么久,主角终于登场了。豆蔻,想看戏么?”
我机灵地缩回袖中,没有一点声响。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晚的屠魔台可真够热闹的。你说是不是啊雪医仙?”黑夜中,莫待的嗓音颇有些死神的味道。虽然我没见过死神,也没听过死神的声音,但我想多半就是这样的了:黯哑低沉,冷酷而不失威严,隐隐透着不祥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是我?”雪重楼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他神色不善,一手提剑,一手提着脸上布满了红色斑块,昏迷不醒的雪凌波。“他为什么会这样?”
“你一下子提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不必一一作答。你只需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雪医仙该不会认为我分身有术,跑去七星湖下毒?”
“你给他吃了什么?我知道,他背着我偷吃了你给的东西。说,是什么?”
“他没告诉你?真是个好孩子。”莫待乐呵呵地道,“医仙别这么看着我。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就是看他顺眼,想与他交个朋友,随手送了点零嘴而已。”
“从小到大,他都听我命令,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你是如何诓骗他的?”
“什么诓骗不诓骗的。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凌波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朋友呢?如果雪医仙不中意我,那我以后少与他往来就是了。话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吃了我给的东西才这样的?”
“放眼琅寰山,只有你才可能会有蔷薇的解药!否则,你早就被蔷薇吞噬殆尽了!”雪重楼用剑挑开莫待的衣衫,仔细观察他肩上新旧交错的伤痕。“我果然没猜错,夜闯七星湖的人就是你!”
“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那就权当是我了。”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狡辩。”雪重楼似乎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情绪中,双目一扫往日的病气而闪闪发亮,那样子仿佛已经看见一桩名垂青史的千秋伟业就要在他的手中瓜熟蒂落。“不药而愈?!蔷薇对人体的伤害竟被你完美地转化了!我潜心研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竟被一个凡人做到了!炼制你的人是个天才!不!他不只是天才,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莫待,你告诉我,解药是不是就在凌波吃的那东西里?”
“这么说来,雪凌波从小吃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而是蔷薇?不然的话,我那东西只能让他中毒,而不会成为解毒之物。哇!雪医仙,你这叔叔当得真够可以的。为了培育出炼制毒药,竟不惜拿自己的亲侄子当试验品。”
“这是他作为雪家人的命,他得认!”雪重楼的声音中有爱有怜,有无奈也有坦然,但更多的是恨——心血毁于一旦的恨。“从他落地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点点喂养他,绞尽脑汁消除修仙对蔷薇的影响,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果。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眼见着就要功成,你竟敢跳出来坏我的大事!”
“你以为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你错了。雪凌波早就发现他的药有问题,便想方设法避免或减少药物的摄入。不然,只吃我给的药,最早也要在来年春天才会有现在的反应。”
“不可能!他的药都是我盯着他喝下去的!”
“他堂堂一个上仙,用灵力逼点毒素出来是难事?”莫待乐得就差捧腹大笑了,“你自认为他对你俯首帖耳,不敢有半点违逆,殊不知绝境求生是人的本能。”
“百密一疏,我认。不过无所谓,有你这现成的,我也就用不着他了。”雪重楼把雪凌波扔到莫待脚下,面目逐渐狰狞。“速速交出炼制蔷薇的方法和解药,我留你全尸。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要杀了我泄恨?”莫待看看空无一人的屠魔台,叹道:“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不过,你确定能杀得了我?我可不是方启信那傻孩子,对你俯首帖耳,任你百般摆布。”
雪重楼双目一寒,随即恢复正常:“我现在杀你,与捏死一只蚂蚁无异。”
“可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我死了,或许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让人体与蔷薇共生的方法了。哪怕你再用成千上万村庄的人来实验,也是实验不出来的。你信么?看你这表情多半是不信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