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闷响过后,一向黑魆魆的屠魔台突然灯火通明,将关木通等人照得无处遁形。雪凌寒看着莫待形销骨立的身体和已化脓感染的累累伤痕,惊痛无比。他还没张嘴,眼泪已先流了下来。他有千言万语想对莫待说,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出口,只在喉咙处上下打结。莫待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庞和掩饰不住的心痛,想说“我没事”,奈何那口气上不来,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不发一言。
方星翊没带剑。他的目光从莫待身上掠过,没有波澜。
“何方鼠辈?竟敢夜闯屠魔台!”展翼举剑刺向关木通,只用了两成功力。关木通闪身躲过,没有接招,也没出招。几名魔族弟子一拥而上,将展翼团团围住。关木通抽身到莫待面前,试图斩断锁链。雪凌寒挥掌劈出,震得关木通一个趔趄,捂着胸口只差没呻吟。
莫待心想:这人的演技也是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还挺逼真。
离雪凌寒最近的两名男子几乎同时出剑,妄图从左右两侧形成夹攻之势。雪凌寒冷哼一声,青鸾剑便刺穿了其中一人的胸膛。另一人见状,怒吼一声扑了过去,也被一剑毙命。
“凌寒上神好狠的手!”关木通道,“这就是你们修仙之人的慈悲?”
“我的慈悲只对良善,不关照邪恶。”雪凌寒冷冷地道,“憋着嗓子不好好说话,你也是个见不得人的。说吧,你到底在掩藏什么?”
“老夫在掩藏什么,回家问你娘,她知道的最清楚。”关木通佯怒道,“莫公子救了那么多仙门弟子,你们却这般对他,还有良心么?方清歌身为仙后,本该为三界典范,却恩将仇报,真真令人不齿!”
莫待心想:哟呵,这人不但演技好,而且还是矫情饰诈的一把好手。我得学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他见雪凌寒已有怒容,暗想:一说方清歌的不是你就炸毛,关木通算是把你的心思琢磨透了。
雪凌寒哼道:“邪魔外道,不配谈我母后!”
“是,我不配,就像你不配与莫公子在一起一样。雪凌寒,别一副苦大仇深,全天下的人都欠你情的鬼样子,欠你的只有方清歌,只有她!今夜我们前来,只是想告诉你,若明日你们再敢耍花招害莫公子性命,那些被我们救下的仙门弟子,都将为他陪葬。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吧!”关木通打了声呼哨,魔族弟子立刻转攻为守,边打边退。有那冒死上前想抢回同伴身体的,被展翼削去了半个手掌。关木通扔下一颗烟雾弹,带人逃离琅寰山。自始至终,他没用灵力,只象征性地接了几招,似乎很怕暴露真实身份。
一名护卫队队员上前翻看死尸,不费什么劲就发现了衣服里面绣着的神秘图案。雪凌寒没见过神隐族,但方星翊见过。“和芳菲林那些人的穿戴如出一辙,那晚在场的人很多都见过这个图案。”
“你确定?”雪凌寒看看被砍得豁豁牙牙的锁链,皱眉道,“当真是魔族的人?”
“是,他们确实是魔族的人,但不是我的朋友。不过是冒名顶替,故意穿着和我朋友一样的衣服而已。”莫待咳嗽着,笑看雪凌寒,“如果我说刚才那些人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我的,你信么?”
“受人指使……受谁人指使?你该不会又要说母后串通魔族的人陷害你?”
“我并未指名道姓,你却已想到了她,可见在你心里也认为她行事不公。”
“行事有失公允和栽赃陷害他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雪凌寒既难过又失望。“我知道你讨厌母后,可是再怎么讨厌你也不该这样诬蔑她。她虽然强势霸道,却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我诬蔑她?到底是你不了解我,还是你不了解她?”莫待叹道,“凌寒,我没有勾结魔族,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仙门弟子,从来都没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既然你和魔族没有瓜葛,那为何他们要百般为你开脱,冒死救你?”
“我并未犯错,又何来开脱一说?再者,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么?他们的‘救’是真的救,还是为了杀而救,你当真就一点都不怀疑?”
“谁会为了害人而搭上这么多条性命?”
“你……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眼泪在莫待眼眶里打转,泫泫欲坠。片刻后,那眼泪不见了,他颤声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是啊,累了。你累,我也累。”雪凌寒无奈叹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你如此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没有答案。你能告诉我么?”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了你就会信我?你不会,你只会信你自己,信你那位满口谎言的母后大人!”莫待的口气让我的心揪了起来,他生气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想劝他保持冷静和理性,奈何又不敢出声,只能干着急。
“我没有不信你!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有错么?”
“想知道真相没错,可真相已被谎言玷污,你要我说什么、怎么说?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还是伪造证据,嫁祸他人?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会无视真相,诬赖好人!我也没本事戳破谎言,自证清白!一切的一切,我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再问。你走吧,无需再多言!”
“你当真不肯依我一次?你当真要为了他人……”
“我说,你走!”莫待瞪圆的眼里充满了愤懑,眉宇间已怒气难捺。“走啊!”
见情势不妙,方星翊抓起雪凌寒迅速离去,同时下令屠魔台的守卫协助展翼等人全力追击夜闯之人。
展翼发下话,遣众人先行。等四下无人,他快速擦去莫待唇上的血,眼眶红红的:“小师弟……”话刚出口,他便扭过头去,不愿意莫待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师父……师父病了!他说自己没用,连个徒弟都护不住!大师兄想找到你的那些朋友证明你的清白,私下琅寰山,被罚五日水牢之刑,差点被水怪咬掉胳膊。我也没本事救你……你……你一定要活着!活着离开琅寰山!”
莫待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请转告凌玥上神,我没有做令他蒙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