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醉心权术,他应该不会为了萧宛瑜跟上官媃翻脸。”
“不会跟上官媃翻脸,和苏舜卿也不会么?他俩可没交情。就算他忍得住不翻脸,嫌隙总是会有的。只要有嫌隙,我就有法子让他们自相残杀。”莫待的脸上浮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那三封信你要收好,那可是洗刷慕家冤屈的铁证。”
“嗯。放在只有咱俩才知道的那个地方。”
“可惜了萧宛瑜!那真是个顶好的孩子。如果生在商贾之家,多好啊!”
“商贾之家虽殷实,不愁吃穿,奈何萧宛瑜性格软弱,又过分善良,未必就躲得过各方的利益争斗。”
“也对。小暖最近怎样?好久不见,还挺想他。”
“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人,一来找我必定是一副狼狈相。”顾长风想起小暖一头烂泥满嘴腐草的样子,笑了,“前几天还跟我嚷嚷,要我带他来找你,还威胁说,我不带他来他就自己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小孩子家家的,叫他别到处瞎跑。世道这么乱,别哪天又让人抓去卖了。人海茫茫,我又没有千里眼,上哪找他去?”莫待摸出两块碎银子和一包花籽,“我挣的。小的这块给小暖买冰糖葫芦吃,大的给他制两身新衣。花籽是骷髅山的特产,让豆蔻敞开了吃,回头我再给她采。”
“可别敞开了吃。豆蔻吃多了你上次捎回来的花籽,好几天消化不良,喊着闹着要上琅寰山找你算账呢!”
“好嘛,最后我倒成坏人了。”
“它那是想你和流星了,找理由去看你们。对了,今天的比试结果如何?”
“非常无聊。李晚煕冒死想抢那假的《泽灵卷》和《黄泉经》,被我暴揍一顿,然后被未央夫人一招毙命,死相难看。”莫待只字不提受伤的事,更不提火蔷薇,“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木兰策在未央夫人手中。”
顾长风惊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觉得不可能。我试探过未央,看她的反应好像一点都不奇怪我会找上门去。看来,我的身份信息被泄露了。”
“你是说……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做?这等于是背叛你!”
莫待沉默片刻,叹气:“我虽然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可人心难测,世间又有几人把信义放在心中?日后我们行事要多留个心眼,防患未然总是没错的。”
“我想不明白,把你卖给妖界他能得什么好处?”
“那好处自然是你我想不到也给不起的。你别太担心,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若真是他出卖你,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长风,我的好长风!你呀你,可真是泥菩萨的肚腹——实心肠!”莫待边笑边用树叶丢顾长风,“倘若不幸被你言中,你我正好利用这件事了结了过往的情分,与他割席。以后他是他,咱们是咱们,岂不美哉?”
“对啊!还了他的情,公子就一身轻松,想去哪就去哪。”
“那你还臭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莫待笑道,“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是他一个不留神,被人把木兰策抢了去也未可知。回头我找机会问清楚,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我没有愁眉苦脸,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好……你没有愁眉苦脸,是我看花眼了。对了,你去给孟星魂送信他什么反应?”
“第一反应就是想杀人灭口。”顾长风笑着在脖子上比划了比划,“倒也能理解,他偷了洗心水,又握有梨花榆火,杀了知情人是最好的选择。我本来想套他的话,看看他的梨花榆火是哪儿来的,结果失败了。公子怎么知道他有这两样东西?”
“夜遇江逾白和黑衣人后,我确定魔族和雪重楼有勾结。既然有勾结,魔族需要洗心水就会找雪重楼想办法,绝不会亲自上阵,铤而走险。排除了魔族,就只剩妖界了。至于梨花榆火,孟星魂想救那老狐狸,就少不了这玩意。我赌他有。只要他有,他就一定很乐意跑一趟琅寰山,给方清歌添堵的同时也分散她对妖界的注意力。这不,他离开前还故意跟展翼打了照面,把水搅浑了,让方清歌无从下手。现在小阎王如愿站到了台前,之后的事就只等一个契机。豆蔻这次立下了大功,记得好好奖励她。”
“我已经奖励过她了。不过她说想跟公子讨个奖赏,有机会带她去夜月族玩。”
“没问题。以后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都陪着。”莫待兴致勃勃地道,“给你看个超好玩的。这是我新得的日月乾坤袋,据说可以装下世间万物,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带着,回头把你的账本啊房契啊钥匙啊什么的都装进去,谁也看不出来,可方便了。”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为什么不要?这可是我专门为你赢来的。我想着你经常远行,要带的东西多,需要一个特别能装且便于携带的袋子。你是嫌弃它不好看,还是觉得它配不上你凤来客栈大掌柜的身份?”莫待捏着袋子,瘪嘴道,“也是。区区乾坤袋,不配挂在你腰间。”
“不是你想的这样。是我觉得比起用它来装我的那些俗物,装你的小玩意更般配,也更重要。”说着,顾长风把莫待的东西都装进了袋子,“看看,是不是更适合你?大容量,不累赘,还很小巧可爱。”
“你就知道让我。行吧,我先拿着玩几天,回头你若需要了我再给你。”莫待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顾长风腿上。“你不在身边守着,我总是睡不安稳。我睡半个时辰,你叫我。”
“嗯。把针取了吧。”
莫待依言取了针,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真舒服啊!”他见顾长风双目含悲,忙笑道,“瞧你,又瞎想!我早习以为常了。”
顾长风掩饰好心疼,拿过笛子试了试音:“你想听什么?”
莫待合上眼,嘴角噙笑:“什么都好。”
夜风幽柔,星光朦胧,恬淡妙曼的笛声宛如春风拂柔柳,春雨吻嫩芽,安抚着游荡在夜晚的灵魂。莫待四肢舒展,睡得香甜。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衣衫上,衬着身下红色的枫叶,在星空下显得那么迷人又那么清冷。不时有枫叶落下,落在莫待的发间,落在他的脸旁,落在他赤裸的脚边,那画面就越发美丽了。
顾长风的目光一分一秒也没离开过莫待的脸,他就那样注视着他,目光痴迷而深情。如果看一个人到某种程度就能将其融入自己的生命,很多年前,莫待就已与他合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