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珑笑道:“乐意效劳。正好我想看看石中堂的死相。”
“我还得带着这玩意去,对吧?”萧思源将指环扔进钱袋,动作极为轻慢。
“怎么,你很看不上这个指环?”
“我又不是上官家的人,凭啥要看得上?”
“你可知道上官家为什么会以狼为家徽?”
“我既不参与朝政,又不带兵打仗,需要知道其中的原由么?”
“若你是平民百姓,你可以不用知道。可是,你不是。你是宁王唯一的儿子,你必须得知道。”莫待语气加重,显然对萧思源的说法不满。“你是不是以为上官家的荣耀是上官家的女人在后宫争斗出来的?”
“难道不是么?我说错了?”
“恰恰相反,后宫中上官家女人的地位是靠上官家的男人打出来的。没有上官家的男人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在朝堂上出谋划策,后宫的女人不过就是花瓶里的一朵花,皇帝高兴了就看一眼,不高兴了可能连苟活都做不到。而没有后宫势力的上官家还是上官家,并不会因此就衰弱了。说不定,还会更盛。”
“不对吧!你看看上官家的男人,一个个沽名钓誉,争权夺利,哪有为国效力的心思?”
“那只是现在。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圣上刚登基的那几年,为了抵抗外敌侵略,上官家的男人主动奔赴战场,几乎死绝了。他们中有的年逾六旬,有的刚结婚,有的还不满十六岁。在与甘驰国的一战中,老宁王奉命驰援,到达时战争已经结束。老宁王翻遍堆积如山的尸体,终于找到一个一息尚存的少年,他身中数箭,缺了半张脸,四肢仅剩一只胳膊一条腿尚能动弹。见有人来,他拄剑起身,准备杀敌。得知是自己人后,他说了五个字,然后含笑死去。你知道他说了什么?他问:我们赢了吗?老宁王痛哭流涕,发誓要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于是便有了昭阳国历史上最轰轰烈烈的一战——宁水河之战。那一战,将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打得甘驰国差点灭国。那个让全军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少年,叫上官飞,是上官家嫡亲的骨血,还有半年才满十六岁。后来,外患消除,江山稳固,圣上赐云狼为上官家的家徽,以表彰他们卓越的贡献。同时,为了绵延上官家的血脉,圣上下令三朝之内不召上官家的男丁上战场。这才有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后宫女人的推波助澜,上官家也不可能权倾天下!”
“小王爷到底有多看不起上官家的男人?上官离很差么?”莫待无奈地叹道,“上官家祖训过百,每一条都包含立身处世,持家治业的道理。其中有一条是无论男女,须自食其力,不得借他人之功扬自己之名。因此,上官家每一个进宫侍奉的女人凭的都是自身的美貌与心智,而每一个入朝为官的男人凭的也都是自身的才学与权谋,并没有依靠祖上的荫庇得到额外的恩赏。祖训和家规,加上天资与努力,养成了上官家的人争强好胜的性格,也让他们中的大多数成为人上人,官居高位。不信你问问宁王,上官家的男人但凡有官位在身者,可有吃软饭靠女人上位,名不副实的?你也可以向淑妃娘娘求证,宫廷生活千难万险,上官媃可有在旁人面前提起过祖上的功德?哪怕有过一次,就算我输,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曲玲珑道:“这一点我倒是略有耳闻。上官家从小就教育孩子要有狼的血性,狼的野心和狼的狠辣,凡事靠自己不靠别人。或许,血液里根深蒂固的狼性才是他们追逐向上,权倾天下的原因。”
“这……这些我都不知道。”萧思源把指环套在手上,神色肃然。
“尊重对手,了解对手,你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若只凭个人喜好盲目下结论,冲动行事,输的只能是你。”
“受教了!”萧思源的脸上飘过一丝失落。“我父王从来不给我讲这些。有时候我问起来,他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还叫我不要操心不该操心的,好像我只需要做个富贵公子吃喝玩乐就够了。”
“宁王是心疼你,不愿意让你看到人世间残酷的一面。”
顾长风道:“这人啊就是难满足。有爹娘疼的嫌爹娘疼得过分,没爹娘疼的又盼着有爹娘疼。老天爷也挺难做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是。”
“爹娘不一定都疼孩子,但姐姐肯定疼弟弟。”曲玲珑笑道,“我不想要爹娘,我想要姐姐。”
“赶紧做事去。再杵在这里闲话,有没有爹娘姐姐疼我不知道,我保证一定让你疼,肉疼的疼。”莫待眯成一道缝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威胁,“烦请你顺道将我和谢三公子遇袭的事透露出去。就说我重伤不治,谢三公子也伤得不轻,怕是没办法出门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我会照办。”说完,曲玲珑拽着萧思源乐颠颠地出门了。
莫待找个由头将夜月灿支走,将一封信递给谢轻云:“马上把这个传给二公子,务必叫他多加防备。这次的事绝非江湖争斗那么简单,定是萧尧在背后搞鬼。他早就知道魔界和人间的这一战已迫在眉睫,便提前布局,想抢得先机,先下手为强,给魔界扣一个破坏和平协议的帽子,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求助仙界和武林人士,帮忙镇压魔界。”
谢轻云道:“我二哥又要睡不着了。”
“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谁都睡不着。”莫待解下桃花结系上谢轻云的手腕,又挑出两颗甘薇赠送的信号弹装进他的香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身处黑暗与危险。千万要护好自己的命。这信号弹虽然可以帮你脱险,却也是个天大的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桃花结是梅先生给你的,你比我更需要。信号弹我也用不着,你留着。”
“别废话!我有饭团,它会保护我。”莫待想了想又说,“最近不要单独行动,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风神门的人,最好一直跟在季安然身边。只要有他护着,那些人就不敢太嚣张。”
谢轻云看了他两眼,双眼濡湿,大踏步离去。
待他远去,莫待抽出寒霜削掉一根旁逸斜出的树枝,反手入鞘:“长风,知道昨晚领头的那人是谁么?”
“我也正想问公子,他用梨花榆火的手法太纯熟了!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