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瓜子掉了。”顾长风的目光跟随着莫待落地,“他们输了。”
那群男女死的死,伤的伤,东歪西倒摆了一地,任一帆也受伤不轻。莫待站在死伤者中间,面色阴沉,神色不善。“确定不道歉么?”他心里微动,掌中就多了把琥珀色的长剑。
“手下留情!”任一帆躬身抱拳,对顾长风行了赔罪礼,“顾掌柜,任某江湖草莽,偏听偏信,御下无方,且行事鲁莽,贪财忘义,实在有愧于心!得罪之处,还请顾掌柜见谅!”
顾长风还礼:“好说。今日之事就当一场误会。顾某不才,经商多年,方略有薄资。堂主若有急需,尽管说话,顾某定当尽力。也请堂主莫要记恨我家公子。”
说完客套话,任一帆吩咐人将两位姑娘请出来。见莫待已收了剑,偷偷松了口气:“莫公子好身手,任某佩服!”
莫待面朝门口,完全是跟你不熟,别套近乎的样子。
曲玲珑嗑着瓜子道:“任堂主,你有所不知,这位莫公子比老头老太太还护短。你把他摁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他多半拍拍灰就走了。可如果你要动他的朋友,我劝你掂量清楚了再下手。不然,棺材铺可就要发财喽。”说完数了数尸体,笑道,“看见没,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任一帆才注意到,死的那些手上都沾有无辜者的血。“你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人?”
“我有那么伟大?我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对我的骄傲刀剑相向。”莫待冷声道,“怎么,不服?”
曲玲珑心头一震:作为你的骄傲,当真可以骄傲了!
“岂敢,岂敢……莫公子千万不要误会了!”
“既然你是总把头,那就借你的嘴向一百零八寨的人传一句话:以后遇见长风和凤来客栈的人最好绕着走,这是今天我不屠寨的利息。”
曲玲珑更加眼红心热了:“就因为他们对顾兄不利,你就打算屠了一百零八寨?”
莫待一瞬眸染厉色:“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曲玲珑的身子一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够!非常够!”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莫待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倘若有一天我被人欺负了,你也会为我出头么?”
莫待甩开他的手,很不耐烦地道:“你问错人了!”
顾长风给了曲玲珑一个安慰的笑容,而后者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莫待的话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便知莫待并非恐吓,之前他一定以同样或更为激烈的手段维护过顾长风以及他身边的人。想到此,曲玲珑越发不淡定了,打定主意一定要做莫待心里的人。
任一帆只剩苦笑。这一刻,他体会到了颜面扫地的滋味。自从他当上总瓢把子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找上门砸了场子。虽说劫持顾长风,勒索赎金这事非他本意,可他想要银子的心是真真的。眼下时局动荡,匪患四起,富贵人家出行越来越谨慎,前簇后拥的护卫让万马堂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他这个总瓢把子总得想办法解决。这节骨眼上,他一个多年不见的发小找到万马堂,说是访友实则是向他诉苦,诉说自己无凭白故被凤来客栈的老板欺负了的憋屈,又说这店老板为富不仁,专门坑贫苦百姓的钱财,是个黑心无良的奸商。虽然万马堂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事,但打的是商贾巨富,劫的是达官显贵,从不欺压老百姓。他听得火冒,也没细琢磨就带人把凤来客栈给砸了。结果,等顾长风出来说明缘由才知道自己被套了。奈何他已成骑虎之势,只得硬着头皮干到底。他把顾长风带回万马堂,告诉自称是顾长风的相好,一个叫秋蔓,一个叫锦瑟,都是来找他要人的。双方言语不合打了起来,他仗着人多势众将两人抓了去,关在后面的小院里,同样吩咐不得轻慢。哪知道他们竟对顾长风私下用刑,这帮不省心的兔崽子……他还没想完,秋蔓和锦瑟已被一个男子扶了出来,两人都昏迷不醒,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一看就是被欺负了。最惨的当数锦瑟,外衣被撕烂,已难蔽体。
顾长风忙脱下长衫给她披上,曲玲珑也麻溜地把自己的衣服给了秋蔓。
任一帆大怒:“谁?谁干的?宋澜微,我不是说过要好生看护,不许无礼么?”
“是……是二堂主和四堂主。他……他们不听劝,刚给两位姑娘灌下药。”
莫待的目光在秋蔓和锦瑟身上略略停了停,射向任一帆:“叫他们出来。”
不等人去叫,两个敞着怀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过来了,其中一个声如洪钟,身高八尺,还没到面前就开骂了:“宋澜微你这个死结巴!这俩臭娘们是你的什么人?老相好?不然为何你要这般死命护着?扫老子的兴!”
另一个也对任一帆抱怨上了:“就是!大哥,让我们玩玩怎么了?她俩本来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能陪咱哥俩睡觉那是她们祖上积德!得感谢我俩!”
任一凡恨不得拿针把他俩的嘴缝上,他真不想再跟莫待打架了。
“是么?”莫待温声道,“那,我替她们谢谢你,好不好啊?”
顾长风抱起锦瑟飞速退到门外。曲玲珑反应也快,看他神色有异,立马跟着退出。他俩刚站稳脚,先说话的那人的两条胳膊已飞到了半空中,洒落一片刺目的腥红。莫待点了他的哑穴,勾起地上的剑,一脚踢出。剑如长虹,一剑穿胸,将他钉在庭中的树上,像挂着一块硕大的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