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帆听说赎顾长风的人到了,忙命人带进来,并命令手下加强防备,毕竟顾长风认识的江湖朋友不比他少。见只来了莫待一人,他一脚踏上板凳,撑着胳膊问:“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人?银票呢?”
“我就是银票。你看我值不值三十万两?”
“你?就你这样貌,连皮带骨也卖不了三两钱,还三十万?”任一帆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没钱我就撕票。”他浓黑的眉毛挑了几挑,带着恫吓之意,顺带鄙视莫待那不够强壮的身子骨。
“错不在长风,为何要给你钱?任堂主该不会想说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
“正有此意。”任一帆又看了莫待好一阵,搓着手道,“我就是听说顾长风很有钱,想敲个竹杠。你这瘦骨伶仃的,我还真下不去手打你。”
“想要钱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你这么个做法。换句话说,长风的钱是他辛辛苦苦光明正大挣来的,不偷不抢不犯法,凭什么你说给就得给?这与抢有何区别?”莫待没直接来万马堂而是去了春风街,就是想知道秋蔓是不是也来救顾长风了。另外,他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是不是真如曲玲珑所说。“带长风和那两位姑娘出来见我。只要你没有伤害他们,你交人,我走人。此事就一笔勾销。”
“那如果我非要他给钱不可,还伤害了他们呢?”
“啧,你这人怎么比我还不要脸?”曲玲珑摇着扇子出现在屋顶,难得一见的没有以扇遮面。“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本公子不插手你们的事,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他当真一屁股坐下,还变戏法地抓了把瓜子出来嗑。“两位继续。”
“你是何人?可是他的帮手?”
“我?帮手?”曲玲珑捧腹大笑,那夸张的样子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连顾长风都打不过,还给他帮手?他可是雪凌玥的关门弟子,莫待莫小公子。也就是那个在摘星大会上,当着雪凌寒的面,徒手拧了某人脑袋的人。他非……”一条鱼干飞进他嘴里,差点直接进了肚子。
莫待也没亏待自己,撕了点鱼肉嚼:“聒噪。”
曲玲珑捂住嘴,似有不满,却再也不吭声了。
顾长风被推搡着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他刚跨出门槛,抬眼就遇上了莫待的目光,心里一惊,身子便矮了下去:“公子,长风知错!”
莫待淡漠地扫了一眼他的伤,凌空虚虚一抓,将他带至身边。“谁动的手?”他问。他这句话既是在问顾长风,也是在问任一帆。
人群中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拍着胸脯道:“是我们兄弟。咋的了?”
众人自觉眼前一花,空气中立马有了血的味道,说话的两人已身首异处。再看莫待,还是原来的站姿,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他闻了闻滴血未沾的手,确定没有血腥气才说话:“任一帆,本公子叫你堂主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好生把那两个姑娘送出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任一帆不觉得莫待徒手杀人有多么厉害,因为这两兄弟的武功本来就不算好,但莫待那奇快无比的身法确实让他吃惊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莫待人狠话不多,心狠手辣的程度比他这个帮主更甚,不是好对付的主。“公子的武功真是……”
“客套话就免了。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莫待指着那群男女,冷着脸道,“你最好在我杀光他们之前,给长风赔礼道歉。”
此话一出,众帮众怒火中烧。不等任一帆发话,已有人叫骂着向莫待扑去。
顾长风旋身闪到一边,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曲玲珑跳下屋顶,落到他身边,提高了嗓门嚷嚷道:“我跟你打赌,我这把瓜子嗑不到一半,这些人就得去找小阎王报到。”他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半信半疑。可只要有一个人信,气氛就得变微妙了,不如之前那样斗志高昂。
顾长风紧盯着攻向莫待身后的胖子,高声道:“你说错了,是一半的一半。我家公子给了活命的机会,可别不懂珍惜。”
就两三句话的功夫,地上已躺了十来个重伤不起的。任一帆拔剑在手,想出手又觉得一大帮人围攻人家一个,实在是卑鄙。可他又没办法袖手旁观,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莫待将一个使双剑的女人踢到他面前,对他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法表示不屑:“江湖人做事讲求的是恣意潇洒,快意恩仇。想做好人就供奉好你的良心与信仰,想卑鄙无耻就不要在意脸面,你这样左摇右摆算什么?无聊!”言毕夺过一把剑,反手刺出,那胖子就成了死胖子。
任一帆一跺脚,加入了战局。他武功和轻功都非常出色,可惜与顾长风比还差着一大截。如果当天不是他使诈,他是抓不到顾长风的。谢轻云有句话说得非常中肯:放眼天下,在同辈中,顾长风的武功极有可能排进前五。只是他为人低调,不愿显露于人前,才让人以为他不过就是个客栈的掌柜,只配干点看家护院的活。
曲玲珑问:“你在你家公子的手底下能走几招?”
顾长风答:“若不顾及我的感受,二十招之内。”
二十招?之内?曲玲珑的瓜子掉了一地。他绝非假装吃惊,而是真的被惊住了。他聪颖慧敏,一向自视甚高,从未将同龄人放在眼里。就是谢轻云,顾长风,夜月灿这个年龄段的高手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毕竟比他多练好几年呢。如果他不隐藏实力,要赢他们也不是不可能。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本事在二十招内打败他们。他想起木晚心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从前,他总认为木晚心小瞧了他,才会耳提面命敦促他勤加修习。现在看来,木晚心非但没小瞧他,实在是高看了!他盯着莫待跃向高空的潇洒身姿,问了一个目前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他这身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