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营寨整体前移,那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冯宝并没有去过问安营扎寨的事情,而是带着几名亲兵,前往“伤兵营地”,在那附近,即是放置阵亡将士遗体所在。
简单探望一下伤员后,冯宝快步来到“停放战陨者”那里,向着先派来查看的刘长河问道:“有何发现?”
“侯爷,未曾见到异样,按医者言,皆城上跌落而亡。”刘长河有些黯然地道。
冯宝缓缓点了点头,却未作置评,而是上前几步,将目光落在十余具覆盖白布的尸体上。
“皆勇士矣!”冯宝轻声说了一句,跟着垂首默哀。
刘长河等亲兵尽管不知道何为“默哀”,却不妨碍他们有样学样地照做。
片刻后,冯宝开口道:“去,将白布都掀开。”
转眼间,白布全部被拿走,满是血污的尸体呈现在眼前,且血腥混着其它难闻味道,令人作呕。
冯宝以手挡住口鼻,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眼光却是仔细地扫描过每一具尸体,不为别的,只想找到他们跌落城墙的原因。
十几名全甲悍卒,在城墙上,居然会出现立足不稳,眨眼间被人挑落城下的情况,若是没有特别因由,说出去都没人信。
“长河,带俩人看看将士鞋底。”冯宝有些忍受不了这难闻的气味,吩咐了一句后往后走了几步。
“鞋底?”刘长河实在想不通,只是他习惯了服从,挥手召唤两名同伴一同细查。
“二虎子。”
“在!”
“汝带上‘望远镜’去‘野战工事’察看城下‘高句丽’死去军卒,切记,仔细观察军卒鞋底,有何不同?”
“喏!”范二虎毫不犹豫应下,转身离去。
实际上,冯宝通过观察和猜测,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剩下来是需要事实来验证。
没过多少时候,刘长河过来禀报道:“侯爷,鞋底上皆有油渍,不知从何而来?”
“全部都有?”冯宝问。
“无一例外,皆有!”
“哼哼,‘高句丽’人倒是狡诈!”冯宝现在能够确定自己猜想,转身道:“走,回大帐,此外,将士遗体火化,骨灰分装,不得有误。”
“遵命!”刘长河应下道。
“中军大帐”此刻已经前移至“平壤南门”外三里。
行军大总管贺兰敏之正召集诸将领问询今日之战事……
“启禀大总管,今日一战,‘火药’耗三成,‘猛火油’耗五成,‘八牛弩弩箭’耗四成……”
听着一连串禀报声,贺兰敏之不由得眉头紧锁,因为他知道,这些损耗,意味着大笔钱财被肆意挥霍,大唐,还没有富裕到那种程度。
“禀大总管,此战我军阵亡三十九人,伤两百余,皆为轻伤;敌军伤亡近三千余,且可断言,其‘投石机’已毁。”
“善!”贺兰敏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虽然说作为一军统帅,贺兰敏之可以并不在意,毕竟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但是他和冯宝待的时间长了,受其影响,很注重己方将士伤亡,是以听闻一场激烈攻城战下来,伤亡仅为区区三百人,甚是欣慰。
在场来自“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的军官们,对这种伤亡情况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军械装备乃世上最佳,故早已习惯低伤亡。但是听在其他人耳中,倒不是那么一回事。
尤其如弥植、黑齿常之等降将,根本想象不出来,守城一方竟然伤亡惨重,而攻城者,却只付出极其低微代价,此事,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诸位在商议何事?”冯宝走进“中军大帐”,见到众人神色各异,不免奇怪的问了一句。
当得知原委,冯宝坐下言道:“‘攻城’乃军中勇士,亡故一人,已为莫大损失,况数十者乎?”
冯宝这句话一出,令在座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因其意,似乎本不该有伤亡?然战事中,又怎可能出现?
“大都督,攻城之战,守城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双方伤亡能够对等已是侥天之幸,况此战敌军伤亡十倍于我,堪称大胜,如此不消数日,当克敌制胜矣。”
冯宝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乃原“新罗”将军金植信,他对此人并不了解,却知其历史上默默无闻,故也无意责怪,仅以淡淡语气问道:“金将军可知今日我军消耗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