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治内心里是否明白,但在事实上,武皇后已经逐渐步入权力中枢!
“陛下,谢、冯二卿所言,不外‘宽、严’之取,且言之有理,妾身甚难明辨。
李治微微颔首。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弄明白的事,问武皇后也多半无用,不过习惯尔。
只是这习惯嘛,是好是坏,那可就不好说了。
“王伏胜,朕命二卿定下章程,汝未曾道明否?”
皇帝出乎意料的一问,吓了王伏胜一大跳,赶紧行礼道:“奴婢岂敢。”
“何故二卿仅有建言?”
“坏了!”王伏胜心中大惊,额头上直接沁出冷汗,因为他瞬间想到,谢岩、冯宝尽管说了非常多、也很详尽,但确实属于进谏范畴,并没有按照皇帝的意思,给出一个定论。
“可不对啊!”王伏胜明明记得自己把皇帝的口谕道地是清楚明白,那二位聪明睿智的侯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难道是有所疏漏?”王伏胜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君前奏对,不容迟疑。
王伏胜只能脑子里快速回想,同时张口道:“陛下,谢黜置使有言‘兹事体大,应由圣人裁定’,冯都督亦相同意思。”
“事事由朕圣裁,要臣子何用?”李治颇有不满。
“陛下圣明。”王伏胜能够待在皇帝身边多少年不动,除了足够忠诚外,那脑子也是绝对够用!
短短几句对话时间,王伏胜快速回想了一下当日情形,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一个地方遗漏了。
于是,边回忆边道:“陛下,谢黜置使曾有提议,冯都督亦有类似,或可是二位侯爷心中章程也未可知。”
“从速道来。”李治道。
“谢黜置使言:朝廷可于‘礼部’内,设‘报刊司’,专管此事,并举荐冯都督学生房元昭主事;冯都督所言大致相似,然其举荐进士王禧。”
“呵呵。”李治轻笑两声,再次看向武皇后道:“二位卿家好算计!知朕意欲差遣朝臣主理,唯恐被宣调,故而提前举荐。”
“陛下,恕妾身直言,谢、冯二位卿家掌‘卫岗乡’逾十载,此举有悖朝廷规制,况一地为官日久,难保……”
“多虑了。”李治明白武皇后意思,因为类似的话,早有大臣提过,因此出言打断道:“十年光阴不短矣,今日之‘卫岗乡’,足可以明二位卿家之本心,为公而非私也。皇后当知晓,以二人之功勋,入朝任尚书、侍郎皆不为过,然,以二人之才,坐官位不理实务,大材小用矣,倘外放为官,至少也为一州刺史,不知皇后可有想过,此二位卿家所行之事,每每出人意料,于朕近前尚且如此,况外放乎?”
武皇后瞬间明白了皇帝所有的意思。
简而言之,那是出于几个方面的考量,首先,谢,冯二人功勋卓著,入朝,最少也得是“侍郎”官职,可此类官员,大多情况下,都日常处理文书为主,并没有什么具体事务,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的确有些大材小用,可放到“尚书”位置上,年纪和资历都相差太远,难以服众;其次,这两人还不能外放州府,原因在于,他们主政一方能力不缺,但行事太过出格,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能折腾出“卫岗乡”和“宝庄乡”,换到地方上,还指不定干出些什么事儿,届时“天高皇帝远”,不容易管;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那便是此二人不热衷权力,同时也不差钱,不管干什么事,出发点几乎都和个人无关,这一点非常难得,完全称得上“能臣”二字。基于此,皇帝是不可能让他们前往地方任职的。
大唐皇帝李治,恐怕至死都没有料到,今日无心所言,被武皇后牢牢记下,铭记在心。结果导致谢岩和冯宝二人,一生都没有机会出任地方官。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谢、冯二人心意。
“陛下,即使‘报纸’无需两位卿家主理,然以他二人之才,同在一地,未免浪费贤能。”武皇后还是有些主见地道:“妾身以为,当予二位卿家多些事宜为好。”
“有道理。”李治微微颔首,显然颇为赞同。
“皇后以为,何事为宜?”李治一时间想不出,故而问道。
“妾身不敢妄议。”
“无妨。”
“妾身日前阅看‘兵部’奏报,‘水师’部分甚是含糊,询问后得知,‘水师都督府’官衙内无人理事所致,此乃冯都督分内事,当责无旁贷。”
李治未作表示,轻轻用手捋了捋胡须,他要好好想一想,应当怎样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