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伏胜。”
“奴婢在。”王伏胜赶紧应道。
李治放下手中奏疏,缓缓道:“朕有些不耐,拿去偏殿,交由皇后。”
“奴婢遵旨。”王伏胜躬身回应,接着连忙示意一旁伺候的小宦官去收拾龙案上的奏疏,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给皇帝递过一杯热茶。
王伏胜知道,皇帝最近精神很不好,绝大多数奏疏都如同前些时候一般,让武皇后阅看,而后圣裁,这两日刚刚好些,却依然难以久坐,故对此早有准备,不仅安排好人手,还特意让人从“卫岗乡”弄来一张沙发,再铺以软垫,以便皇帝休憩。
李治确实很喜欢那可坐可躺的沙发,喝了两口热茶后,起身走到沙发前,先缓缓坐下,跟着往扶手上一靠,呈半躺状,同时闭上眼,道:“可有新事道来?”
王伏胜弯下腰,轻轻地抬起皇帝双脚,放于沙发上,如此可令皇帝更加舒服,且口中道:“陛下,日前,‘卫岗乡’倒是出了一桩新鲜事。谢、冯两位侯爷夫人,将雷郎将夫人告上公堂。”
“何事啊?”李治轻声问。
“雷氏夫人口不择言所致。”
“小事尔,新在何处?”李治显然没有兴趣知道详细。
“奴婢以为,新在案子裁定。”王伏胜稍微等了片刻,见皇帝没有开口,方才继续道:“据报上所载,于乡长当堂裁定,雷氏夫人罚金百贯,限五日内登报致歉。”
“雷家那妇人,允了?”
“回禀陛下,报上登载公堂之上所见,有云:谢黜置使力主以‘欺民’定罪,需入牢狱;冯黜置使则以为,‘欺民’不假,然未及有恶果,当宽宥。二位黜置使当众争辩,不分高低,终达成一致。方有雷氏夫人登报致歉一事。”
王伏胜话是说完了,可是等了有一会儿,都没有听到皇帝开金口。
正当王伏胜揣测皇帝是不是睡着之际,李治忽然张口道:“去,请皇后,且将适才所言告之。”
“奴婢遵旨。”王伏胜知道,此番只能亲自去了,好在偏殿甚近,倒也无碍。
皇帝陛下身体有恙,皇后代为处置国政,此事说来不符大唐规制,且于礼不合。根源在于,妇人不得参政。
但是,李治登基之初,朝中大权尽掌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宰相之手,作为天子,如同傀儡,因此,在他的内心里,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历史重演,所以,宁可将权力暂时交给武皇后,也不让宰相们染指。
可皇后毕竟是女子,见识、学问有限,故李治偶尔会提点一些,或就某些为难之事,答疑解惑,如此一来,本就聪慧的武皇后于政务之道,提升很快。
当王伏胜匆匆来到偏殿传李治口谕,且如实道出“开堂问案”一事……
武皇后即刻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妾身见过陛下。”武皇后走进皇帝寝宫,来到李治近前行礼道。
“皇后免礼,赐座。”李治说着话,从沙发上坐起身,跟着道:“政事繁乱,辛苦皇后了。”
“替陛下分忧,妾身荣幸之至。”
“甚好。”李治道:“‘卫岗乡开堂问雷氏案’,皇后以为如何?”
“不敢相瞒,妾身实是不知。”武皇后倒不是没仔细想过,只不过在吃不准皇帝意思前,不知道最好。
李治却未多想,直接道:“此案,甚是诛心!”
武皇后闻言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有如此说法,是以默而不言。
“雷家起于寒门,本无声望,登报致歉于家无损。雷氏妇人亦无见地,岂知如此等同告知天下,其家德行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