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报官?何故?”谢岩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
于辰毫不隐瞒,将“谢府”亲兵所说如实道出……最后道:“此事,不知侯爷以为当如何是好?”
谢岩笑了一下,道:“朝廷自有律法,依律而行即可。”
“依律?”于辰犹豫了一下,道:“如若依律秉公,需升堂问案,此——恐不妥矣!”
“于乡长何出此言?”谢岩反问道:“设堂问案,乃地方官员首要政务,凡涉案者、举证者,当堂对质,无可徇私,是为公也,何来不妥?”
“乡里设堂问案,旁听者众,如此,或有损雷郎将官声,下官以为,择日为好。”
谢岩清楚于辰的意思,他是想拖到新乡长到任,而后撒手不管。
可谢岩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杀一儆百,威慑旁人。
“卫岗乡”富足安康,各种设施齐全,环境卫生也远远好过“洛阳”,再加上没有夜禁,来往进出非常自由,所以,越来越多的高官显贵,开始入住乡里。
尤其是新开发,位于“官衙”以西,临近“新安县”那一带,超过五成的新建宅院,都被“洛阳”各级官员买走。
可以这么说,巴掌大的“卫岗乡”,云集了至少三成大唐高官家宅,由此带来一个问题,即高官显贵家眷、仆役等过度张扬,时有滋事扰民发生,尽管事情都不大,却不易处置,各级官员顾虑甚多。基于此,谢岩有意通过实例树立官府权威,以遏制私权泛滥的苗头。
正愁找不着合适对象的时候,谢岩听闻夫人报官一事,且对方居然是雷火之妻。
应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此案,完美符合谢岩心中所想。
雷火,官任“羽林左卫中郎将”,眼下正在外统兵作战,是真真实实的高级将领。然雷家,寒门小姓尔,毫无背景。况且,谢岩知雷火对其妻不予纳妾一事多有不满,故稍有触怒,也自无妨。
因此,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的谢岩,哪能任由于辰拖延,当下言道:“吾妻亦为民也,民告官究,乃朝廷规制,岂可择日乎?”
到了这个时候,于辰如果还不明白谢岩的意思,那可真是白做官了。
“侯爷所言甚是!”于辰旋即接过话道:“下官即刻差人前往。”
“如此甚好。”谢岩随即起身道:“吾尚有要事,需回‘公事房’。”
“侯爷事务繁忙,下官不敢叨扰。”于辰亦起身相送道。
“有劳。”谢岩行至门前,似想起一事,停步回首,对于辰道:“今日冯侯召‘宝庄乡’官员议事,本官以为,可请于公堂旁听,以便日后新乡效仿。”说完,便自离去。
谢岩走了。
于辰可是怔立于原地半晌不动分毫。因为从谢岩话里,他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宝庄乡”各类房屋建设并未开始,故其“官衙”暂用“卫岗乡”所属,是以,冯宝隔三差五聚集各类人等商议事宜,乃再寻常不过。
但谢岩偏偏特意指出,且言明“公堂旁听”,背后用意究竟会是什么呢?
于辰琢磨片刻,方才想得明白。
简而言之,即今日开堂问案。
于辰没能想明白谢岩为何如此行事?然对其而言,在不触及律法情形下,应上官所言,当非难事。
“来人。”想清楚后,于辰唤来胥吏,吩咐道:“命‘巡逻队’火速差人前往‘珮兮阁’,问明谢侯夫人报官原委,且将一应相关人等带回问话。”
“喏!”胥吏应道。
“慢!”于辰见胥吏回身,再次出声道:“知会下去,‘午时’过后,本官开堂问案。”
胥吏自然明白“知会”为何意,故问道:“不知乡长欲问何案?”
“谢侯夫人贺兰氏,差人报官,称‘雷程氏有失仪、失礼之举,且蔑视命妇,理当问罪’。本官依律亲审,官民皆可旁听。”于辰一边斟酌字眼,一边缓缓而道:“去吧,此事从速办理,不得迁延。”
“喏!”胥吏躬身行礼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