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何人?”雷程氏并不识得贺兰敏月。
也难怪,谢岩、冯宝大婚时,雷火在外征战,“雷府”虽有收到请柬,却只依礼送份,并未差人前往。
“吾,乃钦命‘五品诰命’,‘新安县侯’之妻。”
雷程氏再莽撞,却也知道谢岩新娶妻贺兰氏,乃皇后侄女,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当下,在转瞬之间,雷程氏表情从跋扈到错愕,最后缓缓挤出一丝笑容,且主动迎接上前道:“谢夫人怎得空来此?吾方才失言、失言。”
换作平日,贺兰敏月根本不会计较雷程氏言行,无论如何,言行举止间,嚣张跋扈的人太多,更何况,雷火与夫君谢岩私交甚好,犯不着得罪。
可是今天不同,雷程氏起先无视雷火曾与陈佑袍泽之情,硬要抢夺陈氏夫人之物;而后言语间辱及“珮兮阁”,称“为娼妇开设”,此等口无遮拦,往小了说,是毫无顾忌,恣意妄言,往大了说,却是辱骂朝廷命妇。
刘愣子、常远二人,虽有官身,却并无实权,他们的夫人也为民妇,被人骂两句,也只能忍了。
但芊芊不同。
其夫黄一清于“算学”上造诣精深,有著书立说之举,在士林与朝堂上名头极响,且为“皇家卫岗学堂算学院”主事者,乃实打实的先生,领“国子监博士”和“弘文馆学士”两处实衔,官职、品级不在谢岩之下。其妻乃“弘农杨氏”遗失后裔,今已认祖归宗,受封“七品诰命”。
甭管芊芊入“杨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弘农杨氏”认下了,那是事实,受封“诰命”,更是做不得假。因此,雷程氏口不择言地说法,实有辱骂朝廷官员家室以及亵渎皇权之嫌,已然触犯大唐律法。
贺兰敏月原本并没打算拿雷程氏怎么着,然适才耳闻“娼妇”之说,不由得心头火起。
多年以来,“珮兮阁”名声上佳,三位主事人爱惜羽毛,从无不良事传出,且先后出嫁,诞育子嗣。
虽说出身“青楼”,但都是未经人事的清倌,此事知者甚多。后谢岩将三人赎出,以客待之,直至“珮兮阁”开业。
雷程氏以此恶言相向,不仅直指芊芊她们出身,尤其所言有“暗指”三人“不贞”之意。
然众所周知,芊芊她们在“珮兮阁”前,一直居住于“谢府”,若“不贞”,有染者当出自“谢府”。
作为如今“谢府”当家大妇,贺兰敏月决计听不得此等说词,即便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也万万容不下。
故,贺兰敏月直接无视雷程氏,径直走到陈夫人近前,好言劝慰……
余者如狄萱萱等,亦去陈夫人处问候,唯芊芊一人,至雷程氏面前,相询问整件事情……
寥寥数语,未及道尽详细。
而此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声音,很快,一名男子雄浑声音响起:“夫人,吾等奉命赶至,请予示下。”话音中,数名带刀护卫依次进入。
“此地有当众辱骂朝廷命妇者,需报请官衙处置。”贺兰敏月话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看了一眼雷程氏,又道:“杨护卫,火速派人前去报官,且命随行护卫,封堵‘珮兮阁’进出,直至官府来人。”
“喏!谨遵夫人令。”为首护卫行礼领命,随后吩咐留下两人,自己带领其他人又匆匆离开。
“卫岗乡”官衙内。
原“乡长”于辰调“吏部”任职,只因新任“乡长”尚未到任,故而暂代。
可他万万没有想,就在自己即将离开之际,居然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羽林左卫中郎将”正妻程氏当众有辱朝廷命妇,且报官者乃自己顶头上司“新安黜置使”谢岩夫人。
在于辰看来,两家人自己都惹不起,搁置一旁不予理会,才是正解。
然而,还没等于辰想好如何应付,门外传来小吏话声:“小的见过侯爷。”
“免礼。于乡长可在?”谢岩的声音适时响起。
“谢侯爷来了啊!”于辰说着话,往外出迎道:“快快请进。”
谢岩待小吏打开房门,迈步入内,向着于辰笑道:“本官以为于乡长已前往吏部,不曾想还守在位上,孰为难得。”
“新任乡长家有急事,需晚些日子才到,不得已,下官只能留守。”于辰一面回话,一面引领谢岩落座。
“居其位,谋其政,方为官之道也。”
“侯爷说得是,下官谨受教。”于辰客气一番,随即道:“适才贵府亲兵前来,称尊夫人报官,不知侯爷可知否?”做官多年,他当然知道谢岩此刻突然出现,必定与其夫人“报官”一事相关,所以主动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