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龙体极大好转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整个朝野。而在此当中,谢岩与冯宝各自起了很大作用的事同样渐为人知。
到了这个时候,朝中大臣们,基本上也都知道,皇帝再设一乡,恐怕已势在必行,无非就是择机而已。
李治很快开始上朝,处理一些积压政务……
五月十七,一封来自“百济”的“六百里加急”奏疏,瞬间点爆大唐朝廷。
“神丘道行军大总管”贺兰敏之在奏疏中称:“……‘新罗王’亲临犒军,应允借道,然暗行悖逆,集二十万大军,于途伏击,致大败,‘百济军’战损三万有余!幸,‘百济雇佣兵’作战勇猛,拼死杀开血路,余下大军五万人,得以退出伏击圈,臣已征调北上大军回师,意领军再战,平灭‘新罗’,以血还血!”
李治在大殿当中,命王伏胜念完贺兰敏之奏疏后,道:“‘新罗’素来臣服,此番设计于本朝大军,孰不可忍!众卿以为如何?”
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大臣,那可都不是一般人。原本有意抨击或弹劾者,见皇帝突然定下基调,摆明了是有意包庇,这要是再硬着头皮弹劾,那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因此,殿中一片附和声响起……
只不过,不弹劾,不代表大臣们没意见,待声音渐止,上官仪出班行礼道:“陛下,贺兰总管终年轻些,独自领军征战,易为敌所乘,臣以为,应另择‘大总管’领军。”
“陛下,老臣以为不可。”很少率先表明意见的许敬宗,一改常态,出班禀奏道:“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况贺兰总管年少有为,领军有方。此番兵败,非战之过也,乃‘新罗’行事诡诈,故老臣以为,无需换将。”
其实上官仪何尝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只是在他看来,皇帝病重期间,武皇后代帝阅看奏疏,偶尔还有批复,此事甚为不妥,有牝鸡司晨之嫌。
而贺兰敏之是皇后亲侄,如若在此大战中立下大功,皇帝必定重重封赏。
要知道,贺兰敏之眼下常任职官是“水师副都督”,而如今的“大唐水师”,有大船、有精锐甲兵,更有数万之众,兵力已不弱于边军,加上“出海”之极高收益,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且因驻地皆于海边,朝廷难以管控,极易形成拥兵自重之局面。
遥想两汉之“外戚”,不过如此。
是以,上官仪有心借“兵败”一事,削去贺兰敏之兵权。
只是没想到,皇帝有心庇护倒也算了,许敬宗却跟着站出来搅和。
“陛下,老臣以为,‘新罗’之败,或可影响辽东战事。”杜正伦适时出班言道:“征讨‘高句丽’乃国战,断不容有失!前隋数度用兵,空耗国力,致不聊生;先帝太宗,御驾亲征未果,甚是留憾,今起大军征伐,结果甚是难料,唯今之策,当弃‘新罗’,舟渡北上‘鸭绿水’,方为紧要。贺兰总管不擅骑战,故老臣奏请陛下,另行任命。”
“陛下,杜公所言,臣不敢苟同。”原本并不打算开口说话的高远,忍不住站出来道:“‘百济’新克,若大军一时之败而弃之离开,恐前功尽弃,此事万不可行!”
“高侍郎,‘兵部’负建言统军将领之责,今贺兰总管‘兵败’,汝尚不自省乎?”上官仪看似问责,实则为堵住高远开口。毕竟高远是“兵部”如今掌权者,而且还是天子信臣,宰相李绩的老部下,可谓话语权很重。
“卿家言重了。”李治随口接过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敏之于奏疏中言明,战损皆‘百济’军卒,本朝大军实力未损。”
“陛下圣明。”高远先行一礼,再道:“臣以为,此番看似‘兵败’,实则未必如此。”
“哦?高卿家此言何意?”李治颇为不解地问。
“启奏陛下,蛮夷素畏威而不怀德,‘新罗’此次出尔反尔,实证其从未真心臣服,我朝当告知天下,兴王师,讨不臣,大义在握也!”
高远这一番陈词,貌似没什么实际内容,但听在李治及军方将领耳中,却是很舒坦。
原因在于,谢岩和冯宝留给贺兰敏之的方略中,假道‘新罗’实有些阴损,一直为文官所诟病。
只不过在大唐,儒家影响力还没有大到后世那种程度,所以并不妨碍真正的军事行动。
可李治作为皇帝,多少还是在乎些名声,因此,很多事情当做不知道罢了。
然高远却明白说了,“新罗”反复,先欺大唐,那么,接下来起大军征讨,也就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