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柜言重了,军国所用岂可交易,某自不敢奢求。”
“如此最好,所需还请先生直言以告。”
河田贵看了一眼黄善清,展颜笑道:“某可以保证,普通之物即可。只不过,此外另有一事相求,尚请黄掌柜相助。”
“先生直言无妨。”黄善清情知,对方此刻所提才是“重点”。
“素闻令弟黄大夫精通算学,冠绝当世,某不才,愿入门下,执弟子礼,还望黄掌柜助吾一臂。”
河田贵话是说完了,可是整个厅里却是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一个答案。
黄善清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河田贵,半晌方道:“舍弟一清,除学堂学子,不曾另授他人学问,此事……”
“黄大夫若无意,此事可容后再言。另,吾有两侄儿,年仅十三,仰慕大唐久矣,吾有心接至身边,却唯恐误了学业,故请求黄掌柜,助吾侄儿以入‘皇家学堂’进学,事成,吾必定铭恩五内,决不相忘。”河田贵抢在黄善清出言婉拒之前,道出心中第二套方案。
“黄掌柜,吾之亲弟,亦有意进学‘皇家学堂’,请相助一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众人一齐寻声望去,却见是那“流求人氏”杨南客。
所有人之中,最诧异的,莫过于金敬一。对于杨南客,他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源于相交数月,接触频繁;陌生,那是因为“流求安宁”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勿论其他。今日同来,原本是说引荐一下,为日后来往做个铺垫,结果……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杨南客随即又道:“‘安宁’虽小,却人口颇多,所需用度大半购自大唐,杨某有意与黄掌柜交易,不知可行否?”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各项用度,年约十万贯上下,望能入得大掌柜法眼。”
十万贯!几乎每个人都震惊了。
哪怕身家丰厚,见多识广的黄善清,也不免多看了杨南客两眼。
要知道,河田贵提出的三船“银石”,估计最终能够提炼出来的白银,折算成铜钱,大体也就在十万至二十万贯。
可“倭国”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国家,人口过百万,而“流求”不过是海外荒岛,“安宁”更是没人听说过,每年十万贯?着实不可思议。
大约杨南客察觉出旁人“不信”之意,再次主动道:“下月有一船名贵木料至‘杭州’,若黄掌柜有意,可转至‘登州’,而后自陆路入‘洛阳’。”
作为商贾,黄善清很清楚,大唐“河北”、“关中”等地,历经数百年砍伐,好木料已是近乎绝迹。南方、蜀地深山里虽不缺少,可是运送极为艰难,是以价格年年攀升。
按杨南客所说,一船名贵木料,那收益不是一个小数目,要说不心动,那还真不可能。然而,无论“倭国”河田贵,又或者“流求”杨南客,所求却惊人一致,具是为进学“皇家学堂”。
可黄善清就闹不明白了,区区“进学”一事,有哪里值得如此代价呢?
不只黄善清,连金敬一此刻也意识到“不对”。
“皇家卫岗学堂”,在“洛阳”地区的名声,远超“关中”,只是金敬一此次来“洛阳”,如河田贵一般,也是跟随大唐皇帝御驾而来,所以,他压根也不明白个中原由。
可正所谓“事出反常即有妖”,河田贵、杨南客二人大手笔的“求学”举动,令金敬一不得不多思多想,虽然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详细原因,但却不妨碍其暗下决心,将此事禀报金喜荣,他有种预感,这中间,必定有“天大的隐情”,否则说不通为了“进学”,“倭国”与“流求”,情愿以每年十万贯为代价,这,太反常了。
黄善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眼里,进学“皇家学堂”,那不就是“考试”吗,只要能够拿到相应的分数即可,没听说有何限制或是其他条件。况且,他还比别人多知道一点——即学堂每年有些人是可以不通过“考试”,直接进学的,虽然人数不多,但年年都有,已成常例。而直接“进学”的名额,以往掌握在高远、谢岩和冯宝手中。
如今,高远入列朝班,冯宝南下“广州”,谢岩自身事务繁多,真正处置“学堂”日常事务的人,变成了苏永兴,可以预见,明年招录“新学子”,定是由其主事。
想到这里,黄善清不觉得此事有多难了,因为,有一个人,能在苏永兴面前说上话的,且在一定程度上可影响其决定。
于是,在谈笑之间,黄善清口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