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面对回答冯宝的提问,黄一清实在想不出来怎样回答为好,只能将目光看向许爰他们。
许爰近一个月都在家陪母亲,所以对普查一事并不太清楚,也就是在来的路上才知道一些情况,因此没打算开口说话,然而,常远和韩跃好像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许爰只好把话题接过来道:“校尉是乡里诸多作坊、商号的东家,校尉不点头,黄兄诸多事宜根本无法开展,且校尉与谢县子乃是同窗,对于乡中事务,历来鼎力支持,此次普查,想来亦会同样支持,不知吾所言,校尉以为否?”
“许先生说的没错,本校尉的确会支持警官,但我想知道的是,普查对我来说,有何意义?又有何好处?”冯宝说着,看了他们一下,继续道:“对我而言,你们怎么说都可以,可是,如果换做其他人呢?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情,旁人会答应吗?”
听他这么一说,黄一清等全部都明白了,冯宝并不是要刁难,而是变着法的在教他们如何说服别人。
冯宝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对于别人来说,要是一点好处也没有,那是没有人会答应的,可是,普查能带来什么好处呢?黄一清他们几个人皱着眉在那努力地想着。
事实上,冯宝压根也不指望他们能想出什么来,普查的实际意义,还不是这个时代的大唐人可以理解的。
冯宝等了半晌,没见他们开口,便主动说道:“告诉你们吧,普查有着很多很重要的实际意义,对于被普查的人来说,首先可以弄清楚自己名下到底有多少家当,且因为是其他人统计的,更加准确;其次,普查可以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向朝廷交了多少税?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商税’是朝廷所有税收当中的一部分,交税的多寡,等于自己对大唐的贡献多少;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通过普查,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朝的‘商税’税率太低了,警官有了准确数字后,必定会在适当时候向朝廷禀报,而这一点,对于所有商贾来说,非常重要。”
冯宝的这个说法,让黄一清他们彻底糊涂了,如果真的是向朝廷禀报税率太低,那么朝廷必然会对商贾增加税收,那么增加税收一事,对商贾来说是坏事,又怎么可能是好事呢?黄一清非常不解,只能将此问题问了出来。
冯宝答道:“朝廷若要增加税率,那么增加多少为合适呢?太多商人会放弃经商,于国无益,太少,那不如不增加了。所以,届时朝廷必定会寻求一个合理的税率,甚至于要求商贾一起参与讨论制订税率,如此一来,不知你们可有想过,商贾的地位将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且朝廷增加税收的同时,必然会做出保护商贾合法财富的承诺,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家商贾对此会不动心的。”
“还有!”冯宝不等他们提问,又继续道:“现在商贾每年的实际收入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投献’给各大豪门或者当权者,其实等同于隐形交税,只不过这应该属于朝廷的税收成为了私人所有,间接造成百姓贫困,而朝廷无力帮助的局面,那么不妨想一想,‘投献’是为了寻求保护,把这部分钱财以税收形式交给朝廷,等于是获得了朝廷保护,请问,还有哪一家比朝廷的保护更加有力呢?”
“那要是税率增加了,‘投献’依然存在,商贾们又如何能接受?”许爰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不可能!”冯宝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投献’本就不合理,也不符合朝廷利益,朝廷之所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朝廷并不清楚究竟每年能够收到多少‘商税’?我朝自开国以来,始终忙于四处征战,开疆拓土,加上对于商贾活动不重视,致使从未真正了解和关心过,若朝廷发现,‘商税’是一笔巨大收入之后,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笔收入的流失,只要朝廷颁布一纸政令,‘投献’之风必戛然而止,毕竟官员们可以家族名义自行经商,犯不着冒着‘收受贿赂’的风险去拿什么‘投献’,那个风险太大划不来的。”
经过这么一番详细解释,黄一清他们全都明白了,普查对于商贾们来说,果然是好处众多,相信只要把冯宝的话告诉商贾们,他们是没有理由不答应的。
“听校尉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黄某受教了。”黄一清说着话的同时,毕恭毕敬地向冯宝行了一礼。
“吾等受教了。”常远和韩跃也起身行礼道。
唯有许爰坐那儿一动不动,并且说道:“何必言谢?他还没答应呢。”
冯宝闻言一笑,道:“不用我答应,直接去各家作坊就成了,我已经派人通知过他们。”
“这还差不多。”许爰说着向冯宝一拱手,道:“如此,谢了啊。”
冯宝“哈哈”一笑道:“得许先生一句‘谢’,可真是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