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谷”全长不到一里,最宽处仅能容纳五个人通过,在这样狭窄的地形当中,若是单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叛军都可以依托地形和简单工事进行有效抵抗,但同时从两个方面进攻的话,抵抗也就显得无用了。
三百名叛军,在官军的前后夹击之下,不过半个时辰,全部被消灭了,而且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至此,大队官军进入河谷,再无任何阻碍。
谢岩不想也不能阻止士兵们获得军功的行为,自在“武平堡”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史书上会记载那么多军队的烧杀抢掠行为?根本原因在于,军队穷啊,士兵们更穷。
如果想要打造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同时无视一些小利的军队,那就必须得从军制下手,得让军队由国家供养,且提供足够的资金。
“羽林左卫”就是按照这个目标设立的,尽管他们还有各种不足,好歹还懂得什么是军纪,可杀入河谷里面的“婺州”军可就管不了那么多,杀人、放火、抢劫,一样不少,在谢岩和冯宝的眼里,这哪是军队呀?简直和土匪流氓差不多。
踏过满地的死尸,绕过尚未停止燃烧的房屋,谢岩和冯宝在方进部的保护下,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去。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边看一边时不时的微微摇头。
眼前的惨状,和特定年代里“鬼子进村”后的情况差不多,唯一好点的是,没有凌辱妇女的现象出现。那是因为谢岩曾经下过死命令,谁敢犯此禁忌,就地正法,这才没人敢。
“启禀将军,叛军在结阵以抗王师,逆首陈硕真指名请将军前去,刘都尉让某将前来询问,要不要理会?”刘愣子麾下一名校尉过来禀报道。
“好啊,那就过去看看。”冯宝一直很想亲眼看一下陈硕真到底啥样,如今有此机会,他岂能错过。
“就听冯校尉的吧,一起过去,听听她想说什么。”谢岩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着。
很快,谢岩一行来到一处相对空旷平坦的地方,正前方,大约百步距离的地方,有近千人规模的军阵,正严阵以待。
“校尉,中间站的那个女人就是陈硕真。”刘愣子过来禀报道。
谢岩看了一眼刘愣子,问:“你受伤了?”
“中了两支箭,不碍事。”刘愣子应道。
谢岩点了一下头,然后道:“列阵,前移五十步。”
“遵命!”刘愣子二话不说,立刻让亲兵传令下去。
最多一炷香时间,“婺州军”两百刀盾兵突前,刘愣子部人手一具上弦强弩在后,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推进五十步。
随后,谢岩和冯宝走进军阵,来到最前方,立于盾牌之后。
“逆贼陈硕真听着,大唐‘睦州平叛使、明威将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刘愣子挡在谢岩身前,大声说道。
“束手就擒?哈哈哈哈哈……”一连串刺耳的笑声过后,一个女子声音传过来:“束手就擒有用吗?此地那么多的无辜家眷,也没见尔等放过,不是一样被屠戮殆尽了吗?”
哪怕谢岩知道陈硕真说的是事实,此时此刻也不能认,于是大声道:“只要拿起武器的人,就是叛军,杀之理所应当。”
“明威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汝可知道,‘睦州’官员之冷酷,百姓之困苦,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救助百姓是理所应当’呢?”
谢岩道:“陈硕真,你要弄清楚,‘睦州’官员的过失,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朝廷和陛下并不知晓,你本可以去‘长安’申诉,而不是起兵造反。官员们当为他们犯的罪过付出代价,而你,也必须付出代价!”
不等陈硕真接话,谢岩继续道:“造成‘睦州’灾难的官员,本官已经知道在哪里,业已安排人去捉拿,想必回去以后,即可以将他们绳之于法;此外,本官另外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重建‘睦州’的事宜已经展开,每一个百姓都可以得到帮助,本官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再饿死一人,只要肃清了这里,‘睦州’将重回太平,百姓也将安居乐业。”
谢岩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大义凛然,令陈硕真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硕真,你以为起兵造反就可以给百姓带来好日子了吗?本官告诉你,不能!自你袭占‘睦州’以来,你为百姓做过什么?你的部下又对百姓做了什么!别告诉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难道你不应该为此负责吗?”谢岩一连数问,不仅让陈硕真无话可说,也让每个叛军面带一丝愧色。
“陈硕真,你自己了断吧,唯如此或可挽回你犯下的罪孽以及拯救仅存的部下,你死了,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本官保证按照投降对待,不伤分毫,你考虑清楚一点,本官给你半个时辰。”谢岩说完,对刘愣子下令道:“回撤百步,等她半个时辰。”
众军不管理解不理解,执行军令还是一丝不苟,整个军阵缓缓后退百步,然后和叛军形成对峙局面。
谢岩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和冯宝直接退出“一线谷”,往山外的营地走去。
途中,冯宝问道:“你干嘛要搞那么费事,直接下令就是。”
谢岩道:“能少死一个算一个吧,陈硕真好歹也算是女中豪杰,不会不知道,事到如今,能够用她的命换一些部下活着,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你啊,就是心太软了些。”冯宝随口说了一句,又道:“其实我也是,见不得死那么多人。”
谢岩边走边说道:“行啦,此地事已了,咱们先回城吧,余下的事情,愣子他们会自己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