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抒己见时,谢岩除了倾听外,也在思考着……
去“歙州”救援?谢岩倒是没想,因为他清楚记得,历史记载里,陈硕真除了“睦州”以外,没有攻下其他任何一个城池,那么剩下来唯一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睦州”。
“睦州”在东,“歙州”在西,叛军童文宝部,如同机动力量,游弋在两地之间,那么,打掉这支叛军,应该是最合适的,而且必须动作要快、要狠,不能让另外两处叛军前来增援。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唯一的难点就是,怎样找到童文宝部位置所在。
大帐里很安静,众人都在等待谢岩最终决断。
“诸位,‘歙州’之围不足为虑,叛军无攻城器械,想要短时间内攻下,几无可能,我军按原定目标,经‘杭州’,直去‘睦州’,我军第一个目标,是叛军童文宝部。”谢岩说着,看了一下众人,问:“悬赏告示张贴后,现在有多少人报名?”
“回校尉话,共有一十二人,不过……”陈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其中有三人,出自学堂,眼下他们皆在我帐中,等候校尉接见。”
“胡闹,学生怎么可以?把他们剔除出去。”谢岩还没有表态,冯宝先说了。
尽管谢岩也很惊讶,却依然能够保持平静,他对冯宝说:“谁去不重要,关键是能完成任务,并且保全自己,这样吧,我们继续商讨,你和陈佑过去一下。”
“走,咱们过去看看,是哪几个没事找事。”冯宝招呼陈佑一起走出中军大帐。
谢岩没去管冯宝他们,而是把目光看向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商人身上,他是洛克然亲弟洛峻,‘扬州’商贾代表。
谢岩问道:“洛掌柜,本官想请问一下,眼下通往‘睦州’的商道,是否全部断绝?”
洛峻答道:“回将军话,据草民所知,自叛乱以来,‘睦州’当地商贾和官吏,绝大多数,逃至‘杭州’,商道断绝,那是肯定的。”
“不会吧,本官记得,哪怕在隋末乱世,商贾间的交易,也并未完全停止,何况此次小小叛乱呢?”谢岩看着洛峻问,不等他回答,又道:“商贾之间的事情,本官无意打听,然眼下形式逼人,本官需要有可靠的人,将我的部下送进‘睦州’城里,却不知洛掌柜可有办法?”
谢岩这段话,那是半真半假,什么隋末乱世之类的,纯属瞎说,他只是从后世记载里知道,商业行为,哪怕在战争当中,都不可能完全断绝,更不用说现在只是一次叛乱了。
可是此话听在洛峻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直以来,洛克然对谢岩那是推崇备至,甚至连家眷也迁到“卫岗乡”,他等于是几乎放弃了继承洛家家业的打算,铁了心留在北面了。
洛克然的放弃,等于给了他几个兄弟争夺家业的大好机会,尤其是洛峻,更是听了长兄洛克然的话,主动提出随军,目的正是为了立功,好为自己在家业争夺中,占得先机,如今谢岩提出的要求,无疑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洛峻也明白,和叛乱者交易,那是一项可大可小的罪名,假如一个不留神,搞不好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而官员这个群体,当算是世上最没信用的一群人。
“能相信他的话吗?”洛峻心里非常忐忑不安。
谢岩看出洛峻有顾虑,也知道他不是洛克然,对自己的信任度很低,于是又道:“本官奉圣命平乱,对地方事务,不感兴趣,只要洛掌柜答应将我的部下平安送进‘睦州’,不论何种办法,只要成功,战后,我当先朝廷请功。”
“将军的意思,只是设法送人进‘睦州’?”洛峻很小心地问了一句。
“然也,只此一事,别无其他。”谢岩很肯定地道。
“多少人?”洛峻再问。
“不超过五个人,城外留两个,城里三个。”谢岩回答道。
洛峻明白了,真正需要进城的,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多半是在城外接应的人。
“何时启程?”
听得洛峻如此一问,谢岩心知自己猜对了,商人们和叛军之间,果然有某种联系。
谢岩不禁暗自摇头,心说:“幸好现在是大唐盛世,商人们最多只敢发财,还不至于卖国,不过他们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还是得寻个机会,给他们一个警告,免得哪一天真的干出来卖国求荣的事。”
以后事以后说,现在,谢岩还需要利用商人,故外表很平静地道:“明日启程,如何?”
洛峻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严格来说,洛家并没有参与进与叛军的交易当中,真正实际操作的是洛家的亲家,“杭州”富商齐家,只不过洛峻知道此事罢了,且因为是亲家关系,他还是有些把握安排几个人进去的。
解决了进“睦州”的问题,余下就是人选的事了,冯宝没有去陈佑帐中,他半道改了主意,让陈佑去把那三个学生给叫到自己帐里。
“房元昭、杜风、萧越,果然是你们三个!”当冯宝看到走进来的三个人时,脸色有些愠怒地道:“军中事,不是儿戏,你们可有想过后果?”
“扑通”,三个人全部跪下了,房元昭道:“师傅,弟子的性命都是捡来的,若是……”
“放屁!”冯宝大怒道:“警官冒着‘抗旨’的风险把你们保下来,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难道不知道进入‘睦州’有多大风险吗?别说你们没什么能耐,就算是张猛,被人发现了,同样是死路一条,你们就不动脑子想想吗?”
“师傅啊,自我房家遭逢大难,弟子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每每想起双亲,更是心如刀绞,祖母年事以高,怎能经得起岭南蛮荒之地的煎熬啊!请师傅成全弟子吧!”房元昭说完这番话时,已是泪流满面。
杜风也跟着后面痛哭流涕地道:“弟子过往荒唐,令家中蒙羞,自拜到师傅门下,大有改进,然家中突遭大难,举家发配蛮荒,弟子纵然再有心改正,却无法承欢父母膝下,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傅成全。”
“唉——”冯宝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过了良久,冯宝忽然言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有体会啊!”说完,回到自己座位上,接着道:“别跪了,都起来吧,自己找个地儿坐吧。”
房元昭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不是应当起身。
“都起来吧,校尉是答应了。”陈佑看出来冯宝心思,伸手拉起房元昭,同时对他们道。
“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冯宝这一问,等于告诉他们,自己是同意了。
三个人又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房元昭开口道:“弟子不知,还请师傅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