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廷里发生的一切,高远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加之谢岩曾经告诉过他:“若有朝中事牵连到学堂,一切推给我便是。”
正因为如此,高远毫无负担地将事情推到谢岩那里,他相信,谢岩多半会有办法解决。
实际上,谢岩也没有好办法,他只是拿住一条,“皇家卫岗学堂”乃是陛下亲封,里面的学生也都是天子门生,没有圣旨,想进学堂抓人,绝无可能!
绿袍官员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悻悻离去,反正他知道,皇帝要求查案的圣旨被上官带进“洛阳”,大不了回程的时候再来一趟而已。
绿袍官员离走,谢岩马上命王三狗带两个人进城,只要发现“长安”来的那支军队有离开迹象,立刻回来禀报,同时又亲自去找冯宝,让他这段时间住到学堂里去,牢牢地看住房元昭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离开学堂。
做好一切安排之后,余下的就只有静观其变。
六天后,“长安”来的军队离开“洛阳”,他们还没出城,谢岩即得到消息,并做出了一些安排。
此次带队来“洛阳”抓人的是“大理寺丞”卢捷,此人对于自己属下前几日在“卫岗乡”碰了钉子一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等自己携圣旨而去,一切将迎刃而解。
“卫岗乡”繁华依旧,从表面来看,一切如常。
然而,当卢捷派去官衙通报的人回来禀报说:“谢县男今日率巡逻队在学堂进行安全演习”的时候,他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卢捷考虑了一下,决定派人去学堂先行通报,自己带着大队人马以及数十辆囚车继续缓缓向学堂而去。
沿官道,自接近学堂始,卢捷便可以看到成队的类似士兵的人,在官道北面整队,他很清楚,这是“卫岗乡巡逻队”,但实际是“潼关”驻军一部,是真正的大唐正规军。
与此同时,卢捷还看到多个骑兵小队在缓慢游弋,似乎在进行警戒。他认得出来,那全副武装的骑兵装束,除了“羽林左卫”,大唐再没有第二支军队如此装备了。
造价高昂的新材料制成甲胄以及横刀、触目可见的新式强弩,加上马匹身上覆盖着看似皮甲,实则与网甲相同材料的护具,武装这么一个骑兵,至少需要四百贯,哪怕如今日之盛世大唐也装备不起更多的军队。
“他们来此做什么?”卢捷很不理解。
可不管理解不理解,“羽林左卫”出现在学堂附近,那是不争的事实。
由官道转进学堂的道路口,谢岩、高远和刘愣子三个人身着官服站立路中,其身后约有数百巡逻队队员列队而站。
差不多距离近五十步的时候,卢捷命令大队停下,自己从一辆老式马车里下来,在几名随从陪同下,步行向前,他不认识谢岩,不过根据年纪和外表,也能猜出是谁。
几个人见面以后,依礼相互说了几句,也算是彼此之间初步了解一下。
“谢县男,请问这是……”卢捷看了看那些巡逻队队员,出言问道。
“卢寺丞莫要多想,乡里时常进行一些演习,以检查巡逻队的准备情况,今日不知道寺丞大驾光临,只能是列队于此,也算是一种欢迎吧。”
谢岩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卢捷也能猜到一些,不外就是阻止自己进入学堂。
“卢某奉旨办案,想必谢县男不会阻拦吧?”卢捷直接道出来意。
“哪能呢?谢某受陛下任命,掌‘卫岗乡’及‘皇家卫岗学堂’,卢寺丞既有圣旨,自当百无禁忌,谢某绝无阻拦的道理。”
“那就好。”卢捷微微一笑,又道:“既如此,那还请县男下令,命属下让出道路为好。”
“学堂之地乃是‘皇家’的,一般而言,非请莫入,卢寺丞携圣旨而来,按规矩,还请出示验看,谢某这点小小要求,应该不过分吧。”谢岩说得非常客气,但是话里话外还是那个意思——没有圣旨,是不可能让开的。
卢捷早有准备,回首对一名随从道:“请旨!”
随从二话不说,双手捧出一个明黄色卷轴,卢捷先对圣旨行一礼,跟着取过圣旨。
“恭迎陛下旨意!”谢岩率所有人一起行礼听旨。
卢捷展开圣旨大声念了起来……
圣旨不长,大意是命“大理寺”、“刑部”及御史台共同审理高阳公主、房遗爱谋逆一案,并抓捕相关涉案人员。
一般而言,圣旨内容不可能太详细,类似办案一类的,通常除了首要之人外,其余人等根本不可能提及,所以,这中间可做的文章就大了去了,有心者,可以利用这个大搞株连,而今天,谢岩也决定利用这一点来“抗命”!
圣旨念完之后,卢捷含笑看着谢岩,静等他下令让属下让开道路。
出乎他预料的是,谢岩忽然皱起了眉头,一脸迷茫的看着卢捷,问:“卢寺丞,陛下的旨意当中,并没有提到我‘卫岗学堂’的任何只言片语呀!况且,学堂里都是学生,似乎和谋逆也沾不上边啊!”
“谢县男,学堂之生员中,房元昭及杜风二人,其家涉案极深,他们亦是案中重要人证,需要带回‘大理寺’进行甄别、取证,陛下圣旨当中说的清清楚楚,难道谢县男还敢抗命不成?”
“抗命?那要看抗谁的命令了?”谢岩冷冷地看着卢捷道:“陛下圣旨之中,仅说‘抓捕涉案之人’,而房元昭及杜风这一年当中,不曾离开学堂半步,试问,又如何涉案?如果只是取证、询问,那没有问题,谢某可陪同卢寺丞一起进学堂当面相问,可若想要把人带走,没有陛下的明确旨意,恕谢某不能从命。”
“谢县男,汝竟敢违抗圣命?”卢捷厉声问道。
“少拿圣命来压本官。”谢岩的语气也更加冰冷,跟着又道:“高督查与刘都尉都在,卢寺丞不妨问问,本官所说所做可有抗命之嫌?”
“你——”卢捷不用问也知道,问了还是白问,气得他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