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在其它州县,卢捷有很大可能下令强行抓人,可这是“卫岗乡”,是大唐唯一以军队维持秩序的地方,甚至连最精锐的“羽林左卫”似乎也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强行抓人,除了自己出丑以外,恐怕不会有别的结果了。
卢捷与谢岩双方相互注视了片刻,最终只能以卢捷率队离开收场。
谢岩也没闲着,更没有掉以轻心,一方面派人紧跟于卢捷他们之后,以防对方突然回转,另一方面,把王三狗叫到自己面前,单独说了一些话……
学堂这段时间里,冯宝跟一群中级班的学生们在讨论,需要多大面积的伞面,能够保证一个人从高处落下不至于摔伤。
其实冯宝自己也搞不清楚应该怎么计算这个东西,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解决的思路,根据用石头做的实验,然后按照人体重量以及对应的伞面面积进行换算,最后能够得出一个大致的结果,然后再用石头进行试验。
通过反复试验,终于得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结果,至于制作伞面的材料,最终选择内里是麻布,外面用了双层丝绸,再用线缝的紧密一些,得到了携带轻便的伞面,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学生们自己动手完成的。
原本今日是冯宝带学生们找地方验证的日子,可谢岩一早就派人过来,让冯宝带人哪里也不要去。
冯宝意识到,今天应该就是“长安”来人的日子,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谢岩在前面挡不住,他就先带人跑路,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正所谓不知者不为罪,能有什么后患以后再说。
等到谢岩和高远出现于学堂的时候,冯宝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已经走了。”谢岩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另外一间空的教室,道:“我们过去说。”
临进那间无人的教室前,谢岩对老张头和方九道:“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进去后,冯宝先问道:“情况严重?”
“说不好,那个家伙的确有圣旨。”
“你真的抗旨了?”冯宝大为吃惊地问道。
谢岩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圣旨内容很是含糊,给我找了个借口给挡了回去,不过,这是很大的隐患,必须要设法消除。”
冯宝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派王三狗抢先一步出发去‘长安’,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通过王伏胜,转告陛下。”
“总是通过王伏胜去办,不太好吧?”冯宝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应当去年交给内府的十一万贯,一直没有统计出来,具体数字和账册,前段时间刚刚弄好,我让三狗带着账册进‘长安’,让他以此为名义约见王伏胜,此为正大光明的理由,不会有麻烦的。”
“那钱呢?十一万贯,咱们‘长安’那边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冯宝问出了另一件事。
“我已经命人,将其中七成兑换成金银,过两天,让成飞带人送去,我想让你在他们之前先上路,也去一趟‘长安’。”
“我去做什么?”冯宝问。
“两件事,其一,你去找王福来,告诉他,王禧和房元昭交情莫逆,如果这一次保不下房元昭,难保不株连到王禧身上,相信他自会想办法的。”
“你可真够坏的!”冯宝道:“王禧是王福来的命根子,他不可能不帮忙的。”
谢岩道:“是啊,这一次咱们的对手是长孙无忌,要是不做足充分准备,别说保下别人,就连咱们自己搞不好都得倒霉。”
“没错,的确得想周全一些。”冯宝接着又问:“那第二件事呢?”
谢岩道:“去办一份报纸,趁着长孙无忌对报纸还不熟悉的时候,先办起来,然后在第一期里面,一定要有一篇文章,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像房元昭他们这样的学生,既不可能也没有能力谋逆,若只因其家人犯事,就被兴师问罪,是否合适?印数不妨多些,形成舆论,要是能达到全民讨论的结果最好不过。”
舆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冯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听出了谢岩的意思,即不去管谋逆案本身对错与否,仅仅就房元昭他们被株连一事提出问题,引发一场讨论,从而形成压力,让长孙无忌无法肆无忌惮的行事,从而达到保护房元昭他们的根本目的。可以说,这一手很是高明,避免掺和进政治漩涡中,又能够达到目的。
“可时间来得及吗?还有,文章谁来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写不了的。”
谢岩回答道:“你到‘长安’的时候,先去找卢照邻,他应该还没离开,请他担任副总编辑,主持日常事务,他是文人,应该会接受的,可是,在政治上他差太远了,所以,总编辑一职,你可以去找许敬宗,他这个人人品虽然很差,政治眼光却很独到,有他把握大方向,报纸不会有问题,那篇文章,就请他写好了,保证没有问题。”
“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这种事,你比我更在行,还用得着问我?”谢岩反问了一句,接着又道:“崔家在‘长安’有印刷作坊,印刷不是问题,运营那一部分,交给刘家,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至于广告那部分,你那个合作伙伴,李义府肯定有兴趣的,等到你最后走的时候,把报纸送给许敬宗,也就结束了。”
“啥?咱们什么都不要?费那么大力气,啥也没有?你没有开玩笑吧?”冯宝完全搞不懂谢岩在想什么,只能连声问道。
“不,我们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站队正确。”
冯宝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谢岩解释道:“要是历史记载没错的话,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他一直容忍了长孙无忌弄权一事,他们之间真正产生裂隙就是这次的谋逆案,长孙无忌的打击面太大、太宽了,丝毫不考虑陛下的感受,因此,在这个转折点上,我们通过力保房元昭他们这件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陛下,咱们和长孙无忌那一拨人不对付,甚至是对着干的,咱们是完全站在陛下那一边的,只要这个目的达到,其它损失都不算事。”
“警官啊,警官,我真的怀疑你过去学什么的?如此复杂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冯宝着实有些佩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