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帘数余年后,理宗曾不止一次地请太后重新垂帘,但桂枝都婉拒了。
对于此举,赵昀心怀感恩,是以便将太后视为亲生母后一般,每隔一日便要省见,颇有几分孝宗当年的风范。
国事上,桂枝不管了,她也算可以在慈明殿安享晚年了。可云娟这丫头却不让人省心。
自从那年在寿辰宴上出彩后,临安城内追求她的男子不计其数,当中不乏权贵大臣家的公子、少爷。
但须知云娟纵使只是宫中一个侍女,却也是太后身旁的人,论起地位,纵是临安府当地府尹也需让她三分。谁都知道,云娟就如同当年的桂枝一样,表面上是个宫女,其实比桂枝亲生的还要亲。
而云娟心智毕竟尚不成熟,很快便在这种状态下结识了一位公子哥。对方乃是临安城内有名的风流浪荡子,可不知为何,云娟就是被他迷得失魂落魄,成日成夜的不回宫,随着那一群人在各瓦巷、酒楼间出没。
对此,桂枝了如指掌,但她却并没有出面阻止。
这一年正值秋末,秋风凛冽的夜里临安却无比热闹。华灯初上,街头巷尾南瓦北瓦,张灯结彩,路边的烟火气浓郁。
人群当中,有那么一堆人站在熙春楼外,有说有笑,其中一位推搡着云娟身旁的一位公子,笑道:“孙公子,今夜你可得好好地与云姑娘吃上几杯,我等都是陪衬啊!”
闻言,包括那位孙公子在内的几位公子、小姐皆是纷纷笑得合不拢嘴。
而云娟则是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没有言语。能看得出来,虽然她心里对这种生活充满憧憬,但显然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这么不拘束。
“云姑娘,请吧?”孙公子不经意地瞥了眼云娟,拱手笑道。闻言,云娟只得同着这群人走进了熙春楼。
众人来在了二楼包厢内,没多会儿小厮便端了饭菜上桌,一众人一边作飞花令,一边吃酒。
云娟这方面倒是薄弱,不抵桂枝当初那般爱读书,故而三两回下来便已吃了数盏。可不知为何,众人正吃着酒,忽然那位姓孙的公子瞥了眼其他人,众人竟心领神
会地退了出去。房间内独留云娟与他二人。
待云娟恢复神智,已身处慈明宫寝殿的塌上,旁边坐着蔡奚琳。“蔡姑姑……我怎么会?”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头晕目眩。
蔡奚琳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骂道:“你中了药,一整夜人事不省。若非熙春楼掌柜派人前往临安府通报,那姓孙的小子恐怕……哎!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太后因此一夜未眠,刚刚才歇下。”
“孙少爷?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云娟仍不敢置信。
“你自己再去熙春楼问清楚吧!问问他们,昨晚是否有宫里的人来接你回去?那姓孙的已经全盘托出,难不成你还要为他辩解吗?”蔡奚琳紧皱眉头,站了起来。
云娟沉默不语。
见状,蔡奚琳叹了口气后便离开了寝殿,独留她一人。
午后,太后寝殿中,桂枝这才起榻,却见云娟跪在榻前,先是一怔。“怎跪在这儿?”她不解地问道。
云娟垂眉低目,委屈道:“圣人,奴婢知道错了,错信了人。”
闻言,桂枝轻轻颔首,点手示意她近前,云娟跪着来到了桂枝膝前,趴在塌边。
桂枝叹道:“哀家早便说过,你自小是在宫中长大,对外面你还有很多需要学的东西,经过此事你当知道,天下不止临安皇城,还有无数花花世界,你要学的还很多,否则日后离开宫中,便免不了受挫……”
云娟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将圣人当做亲生母亲一般,而她却一直想着让自己离开皇宫,难道普天下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如果有,那为什么所有人都挤破了脑门也要进宫呢?
云娟一时不解,但好在陪在桂枝身边,仍是令她值得开心的,她也想一直陪在桂枝身旁。突然想到上次寿辰宴上赵昀不经意开的玩笑,云娟陷入沉思。若自己入了后宫,不就能够永生永世留在宫里,陪伴着太后?不这样想倒也没事,可一旦有了心思,她那颗刚刚被冰水浇过的心,又逐渐蕴出热流,便是后面几次赵昀前来请安,也忍不住地开始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