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是何等精明之人,断定“捐资”一事杨次山定然进宫禀报过,略一沉吟后道:“臣以为,‘罪首谋’虽为金人提出,但北伐之罪,将帅失利,实为大罪!”
“哦?先生何出此言?”桂枝问道。
史弥远慨然说道:“此次北伐,不备而战,韩太傅启兵在前,下诏在后,乃罔顾国法,妄动干戈,害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丧师失地,罪不容赦!”
“果真如此?”桂枝依旧平静地问道。
“群臣皆知,本次征战计划粗疏,谋略简陋,更归罪于主帅责任。”史弥远回答。“不知先生可否向官家谏言?”桂枝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本官曾上表劝谏,但因权贵相亲,不敢直言。”史弥远道。
这时,桂枝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桌旁,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写好的信件,郑重道:“韩侂胄过于专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本宫今日召先生进宫,为的就是除贼。”
除贼?也就是说,要杀了他?史弥远脑袋“嗡”地一响,不禁起身,想看一眼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桂枝却直视着史弥远的眼睛,问道:“本宫今日所言,先生意下如何?”
史弥远清楚,皇后要向韩侂胄开刀,他已成为皇后的同谋。他不可能退出,唯一的出路是与皇后合作,将其置于死地。于是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微臣但凭娘娘吩咐,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桂枝郑重道:“欲诛韩贼,殿前司至为关键。郭杲出京后,向北暂任殿前司公事,至于官家那儿,自有本宫去说。”
几日后,桂枝特意在殿内设宴,吩咐冯成请官家前来。赵扩自然一如往常欣然前往。
殿内,桂枝和赵扩端坐在长方形的宫廷桌旁,桌上摆满了适合赵扩吃的药膳美食。远离朝堂,待在桂枝身边,赵扩的神情显得比平时要轻松很多,他拿起酒杯,看了一眼桂枝,温柔说道:“朕如今只有到枝枝这里,方能得片刻清静,这酒菜都更有滋味了,叫朕食欲大开。”
“嗯。”杨桂枝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她盘子里的菜几乎没有动过,看上去心情不佳。
赵扩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桂枝最近心情不佳,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看着桂枝的脸,他软化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放下酒杯,说道:“枝枝,近日所忧何事?”
桂枝抬起头来,望着赵扩温暖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她说道:“这些日子臣妾总是觉得无法入眠,夜里总是做各种各样奇怪的梦,怕官家被那虎狼吞没。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日询儿一语,倒是令本宫大梦初醒,官家可否允,让询儿一起解惑?”
赵扩虽然觉得桂枝此刻有点胡言乱语,很是意外,但并没有拒绝。不一会,赵询和史弥远立于殿前,桂枝吩咐冯成,任何人不得进入。
行完礼,赵询看了一眼杨桂枝,随后率先开口道:“父皇,儿臣听闻,如今御街上百姓都在议论,我朝也有郑伯,似那虎狼一般侵害我大宋。”
“这……这是什么话?郑伯?哪个郑伯?”赵扩听完脸色一变,语气加重。
赵询跪地回道:“启禀父皇,此郑伯即为一箭射落周天子的郑庄公而我朝如今也有郑伯。”
“一派胡言,史卿,你就是这样教他的吗?”赵扩怒言。
史弥远回道:“启禀官家,臣惶恐,但臣以为荣王殿下所言非虚。”
赵扩正要发火,桂枝赶忙道:“官家勿恼,听他们把话说完再训斥不迟。”
赵扩无奈,只得回道:“好啊,尔等且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