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的态度已然清晰。
李治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胳膊,面色变幻不定,看着有些狰狞。
为了不让小外甥心存芥蒂,长孙无忌从盘腿闲坐转变为正襟危坐,冲着李治拱手道。
“殿下,臣全都是为了您考虑,莽撞出手,绝非良计。”
李治眼神锐利的看来。
长孙无忌接着道:“贞观十七年,大位近在咫尺,如此绝佳机会,他都把握不住,更何况现在。”
“今夕早已不同往昔,芩文本当下油尽灯枯,不足为惧,刘泊早前频频跟殿下示好,殿下一直视若无睹,现在若有所回应,他自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至于说房玄龄…”
“殿下只知他那次子房遗爱跟顺阳郡王相交莫逆,却不知房玄龄其实一直非常反对房遗爱跟顺阳郡王来往。”
说到这,长孙无忌嘴角轻挑,露出分不屑道:“只不过,他管不住自己那儿子罢了,此人性情优柔,喜于明哲保身,当年顺阳郡王风头那么甚,他都不曾靠向他,更遑论说是现在了。”
“再说,房玄龄乃是出自齐州房氏,齐州房氏和太原王氏同为山东士阀,两家世代交好,当年王硅在时,二人就相交莫逆,甚至可同枕而眠,殿下若是对他有所担忧,不妨让太子妃给娘家人通通气,让王家人多去房家走动走动……”
长孙无忌进行着敌我分析,经他长篇大论一番掰扯,对于自个那位四哥,李治倒是也真没那么看重了。
但是,他的眉头还是紧蹙着,心里头的还是有着股不安。
直到这个时候,李治才猛然间发觉,原来让他慌乱的,并不是李泰,他真正忌惮的,好似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就如是一个虫子,在他的心里爬来爬去,让他觉得膈应,让他每每一想到,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舅舅!”
李治阴沉着脸道:“那李承乾呢。”
长孙无忌面色一怔。
李治侧首看来,一字一句道:“真正让我担忧的,是他,舅舅难道没觉的他变了吗。”
“以前的他,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现在的他,明明恨我恨的要死,却还能在父皇跟前,装作情深的对我嘘寒问暖,就像是个狡诈沉稳的狐狸。”
“这次那蠢货突然病了,十有八九也和他有关系。”
“他先是送了父皇一只鸟,还特地给取个青雀的名。”
“后来秦王府又失了火……”
说着,攥紧了手,咬牙道:“自从起了那场火,父皇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对,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提起那蠢货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秦王府那场火,我敢肯定必然是他放的。”
“舅舅,你说,他此举意欲何为?”
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李治自问自答道:“他了解父皇,我也了解父皇,他打的什么算盘,我大致能猜到。”
“先送个鸟,让父皇睹物思人,让父皇时时刻刻都能想起那蠢货,然后烧了秦王府,将父皇心底里的那些事都勾起来。”
“父皇本来就重感情念旧,只要让他想起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的心也就软了,那蠢货再一称病,父皇定就会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