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问你的宝贝儿子罢。”周苍淡然道。
钟呜剑眼光看向儿子,钟之宏噼的一声跪下,抱着父亲的腿叫道:“爹爹救我啊,爹爹一定要救我。”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快跟爹爹说,看看有没有挽回余地。”钟呜剑又急又气,这儿子比自己年轻时候还要张狂,闯下不少祸事,本来想让他在江湖上历练一番,便让其担任华州堂主一职,不想在外竟然惹了周苍这位大煞神。
……
听了儿子避重就轻的叙述,钟呜剑又惊又怒,顿觉天旋地转,儿子的所作所为,别说超出江湖人的底线,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听了也无法忍奈,抬手狠狠打了儿子两记耳光,怒斥道:“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
“爹爹救我,爹爹救我,我不想死哪!”钟之宏痛哭流涕,抱着父亲的大腿哀求。
他领教过周苍的厉害,又听闻他和爷爷大战不落下风,自己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求我有什么用!这都是你造的孽!”钟呜剑怒斥道。
楚棠道:“钟帮主,你还要阻止我们吗?”
钟呜剑看了一眼儿子,又看周苍与楚棠一眼,知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上回他们潜入救人,将青帮和鬼王渡得罪得那么狠,却仍然不惧危险杀了一个回马枪,可知是志在必得,不得手不罢休。当下长长叹一口气,将儿子扶起来,说道:“宏儿,你千不该……”
突然,钟呜剑将儿子拎起扔向窗口,随后奔到窗口阻拦两人的追击。
“宏儿快跑!”
周苍嘿嘿冷笑,身形电闪,单掌劈出,钟呜剑举手挡架,猛觉排山倒海一股巨力涌来,身不由主撞墙上。
周苍跃出窗子,如一支箭般扑向钟之宏。
那钟之宏跑得正急,突然间脖子上一凉,脑袋腾空而起,脖子鲜血喷起足有两丈多高。
没有了脑袋的躯干直奔向院门。守于门外的两人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连忙回头往内张望,见得一具喷血躯干急奔而来。
无头人跑得急,一下子来到门口。其中一名守卫吓呆了,竟然不知躲闪。缺少脑袋的钟之宏只知瞎跑,一下子撞上守卫,溅了他一身血。
那名守卫从未见过如此恐怖场景,顿时双眼翻白,心胆俱裂,竟然被活活吓死了。
另一人也好不到那里去,双腿发软,坐倒在院门边,而被阻挡的钟之宏无头躯干,刚好倒在身边,喷了他一脸的热血。
周苍回屋,招呼楚棠离开。楚棠走到床前,伸剑挑断了少女身上的绳子,“跟着我!”
那少女死里逃生,扯着破衣裙紧跟在楚棠身后出了屋子,待看见滚在道上的人头,禁不住浑身一颤。
什么是狠人,这两人就是狠人,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三人打算从原路还回,却见院门口走来三人,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三人当中,蒙头神君钟天璇赫然在内,不过今天他没有蒙头。
二人看见人家,人家当然也见到他们。
领头的钟天璇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加快了脚步。
“钟少爷……钟少爷的头!”身后有人惊叫,叫声之中蕴含无尽惊骇。
钟天璇心中一宽,孙子的头只是破了没多大关系,叫道:“宏儿,宏儿。”
一名汉子连忙奔到钟天璇身旁骇声道:“太爷……钟少帮主的头……掉了……”
“什么?你给说清楚!”钟天璇只感到一阵晕眩,一把抓着那汉子胸口衣襟拉近过来。
那人颤声道:“太老爷,钟少爷的头……被人砍下来了!”
“你给我去死吧!”钟天乍闻晴天霹雳,迁怒于他,将他拿起往周苍狠狠掷去,他觉察到身前站着两个敌人。
周苍单掌一推,将那汉子击飞回去,钟天璇双掌拍出,把那汉子又打飞回去。
可怜这人也算是青帮的一个头领,被当世两大绝顶高手来回击打,不出两个来回,便全身骨髓断折,五脏六腑震碎,七窍流血而死。
“你是谁!?”钟天璇感觉对方不弱于己。
“蒙头怪,咱们又见面了。”楚棠道。
“周苍,楚棠,又是你们两人!”钟天璇又惊又怒又喜,惊怒不必说,喜的是他们俩竟然自行送上门来。
周苍没理会他,瞥了瞥他身后的两人,都是老头,一个老头儿身材瘦弱,脸上有不少皱纹,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然而双眼光华隐隐,无丝毫普通老人那种混浊,周苍认得他正是丁秋芸师父吴开阳。另一个老者六十多岁,高大魁梧,一丛虬髯似针,两眉如剑,须眉黑白参差,目光如电,威风凛凛,却不是范摇光是谁?
周苍心头一震,今回怕是有来无回了。
楚棠也注意到了蒙头怪身后的老头,虽然他从没见有见过这两人,却是隐隐知道了他们是谁。他们身上透出的一股气息是那么熟悉,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的强烈气息,一种磅礴大气扑脸而来。
每个修炼北斗七星神功之人,只须到达第六层以上,都有一股浑然淳厚的浩然气息自内而外散发,强者恒重,凝而不散。
不用多看便知道钟天璇身后两人一个是六师叔吴向阳,另一个是七师叔范摇光。
楚棠没开口招呼,钟天璇不认他这个师侄他们自然也不会认,并且今天专程来杀他孙子,双方已成水火势不两立,完全没有套交情的必要。
“周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范摇光一脸惊诧。
“过来取你二师哥孙子的人头,不就在这咯。”周苍无奈说道。
“你们杀了我孙子,我儿子呢?”钟天璇眦目裂齿问。
“爹,我在这里。”钟呜剑扶墙艰难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刚才他被周苍打了一掌,呼吸不顺晕头转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可当他看到儿子身首异处的惨状时大受打击,心口一阵剧烈疼痛,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跌倒在地下。
“钟帮主!”跟在钟天璇身后的人奔过去扶去他。
“都是你们俩干的?”钟天璇心如刀割,嘴角一抽一抽,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珠子紧盯着周苍和楚棠。
“不错,杀你孙,伤你儿,都是我周苍干的。”周苍沉声道。
“你要的人也带走了,为何还要杀我宏儿,我钟家跟你到底有何仇怨?”钟天璇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崩出,在杀周苍之前,他要好好问一个明白。
“养不教,父辈之过。钟少帮主闯下那么大的祸,你们不管,那便由我们外人来惩治。具体钟少帮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这个做爷爷的虽眼瞎可心没瞎吧,若心也瞎了,那可以问问钟帮主或者吴副帮主。”周苍淡淡地道。
“闭口。我孙子就算做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周苍,受死吧!”钟天璇平静抽出长剑。
“蒙头老怪,我们之间的新仇旧恨,是时候该作个了结。”周苍自知这一战是人生最后一战,又道:“你们师兄弟三人一起上还是逐个逐个来?”
钟天璇仰天打了个哈哈:“手下败将休要猖狂,老夫一人就可让你人头落地。”
吴开阳哼了一声道:“周大公子,世上还未有令我三兄弟一齐出手之人。”
周苍本对吴开阳十分尊敬,但自与丁秋芸闹翻之后,这种尊敬也随之烟消云散,微微一笑:“是吗?听说二三十年前,也是你们三位,就曾围攻过李逸航大侠,不过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不顾廉耻对一位初出茅庐的后辈小子行偷袭之举,前车之鉴,不由得我不问个清楚哪。”
钟天璇、吴向阳和范摇光脸上变色。
“说完了吗?”钟天璇冷冷地道。
“随时恭候。”
钟天璇长剑一抖,剑身顿时发出嗡嗡之声,剑尖直指周苍胸口,疾如闪电,快似流星。周苍身影晃动,钢刀横掠,把长剑荡了开来,接着中宫直进,刀尖直挑对方胸口。钟天璇双眼虽然瞎了,却将周苍的刀势来路听得一清二楚,斜身闪开,长剑反挑刺向周苍小腹。
两个身影一经交接便紧紧缠在一起,剑光刀影自旋风般的身影中迸发出来,刀剑相交之声一会儿密集如爆豆,一会却一声不发。
再度交手,双方跳过试探阶段,拼斗直接进入白热化,周苍眼光不敢离开钟天璇的剑尖,舞起手中钢刀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攻向钟天璇,刮得四周落叶沙石飞旋,霎时间一团银光把钟天璇笼罩在内,至其身形已然看不清楚。
钟天璇愈斗愈是心惊,对方进步之巨,简直匪夷所思。
旭日阳光下,偶尔可见剑光闪烁,那是钟天璇长剑突破刀芒,在太阳下的反光。
二百余招后,对阵渐渐分出胜负,钟天璇年老体迈又瞎了双眼,如何是年轻力壮的周苍敌手?时间一长便渐渐落于下风。
但见周苍一柄钢刀犹如矫龙,又似猛虎,从四面八方向钟天璇老迈的身躯袭近,逼得他的剑锋越收越近,十招之中倒是占了九招防守,余下一招进攻也甚勉强,而他赖以为傲的深厚内力,也在漫长的拼斗之中逐渐衰竭,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开阳见二师兄大落下风,向七师弟打了个眼色,范摇光立即挺剑而上,不顾脸面来个二打一。
“不要脸!”眼见范摇光下场以二打一,楚棠大叫一声跳上阻拦。
范摇光话不多说唰的一声挺剑向他刺去,楚棠举剑挡架还刺,一气呵成。范摇光素来心狠手辣,虽看出楚棠所使乃北斗派正统剑法,是北斗派子嗣,可下手却毫不容情,长剑划出几朵剑花,闪击对方胸膛。
周苍看到楚棠陷于困境之中可却无法抽身相帮,他放缓攻势,二指挟一枚铜钱打出,直奔范摇光脑袋而去。范摇光侧头避开,但就这么一瞬间,楚棠觅得空当逃了开去。
范摇光冷笑道:“周公子,你能救得他多少次?”长剑如一道飞虹,径扑向楚棠。这一回势道更加凌厉,楚棠周身笼于剑光之下,眼前剑尖乱晃,分不出虚实。
闻道有先后,天分有高低。楚棠虽也算得上江湖上一把好手,但和北斗七子之一的范摇光相比,差距岂止一个档次,就比壮年时的范摇光也是远远不如。
看着星星点点的剑尖,一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了范雯芳、楚芬、楚杰三人的脸容,心中暗叹,最亲最爱的人,我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