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岸已镇定下来,没有理会孔映泉,而是对孔佳姿慢声细语道:“孔佳姿,你是如何毒死你丈夫的?细细道来。”
“赵南秀欺男霸女,恶名在外,我……我不愿嫁给他,可又拗不过父亲,便有了与他同归于尽之心。临出阁前两日,我趁父亲不备,溜进卧房偷了一包砒霜。新婚之夜,闹洞房的人走后,喜儿端茶进来,我便将包中的一半砒霜倒入了紫砂壶中……剩下的砒霜怀揣至今。今日听人说凌秀才招供杀人,小女子不忍屈赖无辜……”孔佳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杏黄色布包,呈上案台。
衙役们听了,无不为孔佳姿惋惜,可惜了“卫州一枝花”!
真相大白,齐岸却没有开怀,反而眉头紧皱,将那包砒霜拿在手中托了几托,忽对在一旁听案的刘师爷叫道:“拿戥子来!”众人大诧:戥子是称金银之类贵重精细之物的,审案子拿戥子何用?
不一时,刘师爷将戥子拿了过来,齐岸示意他将砒霜倒在戥盘里称量。刘师爷称罢,抖着嗓子高叫道:“齐大人,一两六钱整!”这下又是满堂大惊:孔佳姿偷去的砒霜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少!
齐岸已是成竹在胸,紧盯着孔佳姿,话中有话地诘问道:“孔佳姿,你的砒霜没有少,说明你并未下毒,下毒者另有其人,可你为何要将这杀人之罪揽过来呢?”孔佳姿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语。而孔映泉则大汗淋淋,长长嘘一口气。
孔佳姿身后的喜儿再也忍不住,叩头道:“各位大老爷在上,今日公堂之上,话不由小奴婢不说了!”转头望着孔映泉怯怯道:“孔老爷,这都是你造的……你的原因!想当初,凌秀才进了咱家,与小姐一见钟情,托人向你求亲,当时你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凌秀才眼前虽穷,却满腹诗文,只怕将来要中举的,可又怕凌秀才没时没运万一中不了举,盘算来盘算去,最后你要凌秀才拿壹仟两银子当聘金。凌秀才无奈,恰巧宋家来请他当替考,他只得昧心答应了。不料事后宋家不仅对凌秀才耍赖变卦,而且托人用拾颗明珠和叁仟两银子作聘金买动了你的心,你便强逼着小姐嫁给那花花狗少。小姐哪甘心,便偷了这包砒霜揣在怀中要自尽,幸亏小丫头一直看得紧,没容她得手……”
丫头喜儿一番话使众人顿生峰回路转之感:看来还是凌源兴为报夺妻之恨,毒死了赵南秀,孔佳姿却宁愿以死相救。
齐岸则感慨万端,命衙役将势利小人孔映泉轰出了大堂,随后又亲下堂来,搀扶起孔佳姿,温言道:“佳姿,想来宋家你已无法再回了,本官夫妇膝下有四个小哥儿,却少一位千金……”
孔佳姿何等伶俐,见齐知府分明是在给自己指一条出路,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叩拜齐岸为义父。众衙役向齐岸贺罢认亲之喜。
赵震宇一直在公堂上,见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佳姿,我们走。”
孔佳姿道:“赵……老爷,我……我……回不去了,我不回去。”赵震宇双眼射出寒光,一字一句道:“你已是赵家媳妇,跟我回家!”声势慑人,公堂上顿时静了下来。
齐岸道:“赵大人……”
赵震宇打断他的说话,沉声道:“齐大人,我儿虽死,但佳姿已是我过门媳妇,你虽认了佳姿作干女儿,但佳姿一样还得随我回府。”说完一抬手,转身出公堂,他的弟子则过去请孔佳姿回府,孔佳姿眼光看向齐岸。齐岸叹了一口气,将脸别过一边,别说赵震宇他惹不起,于情于理,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已过门的孔佳姿回宋家。
孔佳姿这一回宋家,只怕就要守一辈子的寡。
孔佳姿叫道:“干爹,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救救我。”
赵家弟子这时那里还跟她客气,拽着她的手臂拖出公堂,消失在门口。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已不可闻。
谢霆藏在公堂外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心想,既然不是孔佳姿下的毒,那凶手是凌秀才无疑,他说用砒霜毒死赵公子,可砒霜却一点没少,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落的不是砒霜而是其它毒药?谢霆本不想理会这事,揪出青莲教弟子才是要紧事,可是他心中隐隐感觉这案中似乎还藏着一个大谜团,而这毒药种类,就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他还能接触到什么毒物,难不成其中有江湖人士参与其中?说不定是青莲教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