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周门弟子一片哗然,嘘声四起,莫行风将脸一沉道:“好大的口气,你怎不说还站在原地不动,退一步也算你输。”周苍笑了笑道:“你很聪明,提出的要求难度挺大,颇有挑战性,本道试一试无妨。”
被一个牛鼻子臭道士这般轻视,莫行风怒极反笑,喝道:“你既然如此看轻我周门武功,那我便让你吃些苦头长记性。”周苍道:“周门武功嘛,原是不错的。”
他说周门武功不错,却不提周门弟子,只要是不傻的人,都能听出其话中之意,登时有人叫道:“岂有此理,你一个臭道士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们!”“你也知道周门武功厉害,只可惜现在想退缩已然迟了。”“莫师哥,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牛鼻子。”
莫行风冷笑道:“不好好说话,你瞧已然得罪了这里所有人,本来还想放你一马,但眼下群情汹涌,却是无论如何……”
“废话少说,抓紧时间罢。”周苍打断了他的话。
莫行风说话被他无情打断,怒火噌的一下子窜上来,道:“是你着急寻揍,那可怪不得我。”
周苍道袍拂起,别到腰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莫行风刚迈击半步,李广抢步而上,道:“莫师哥你押阵,让我先上。”
周苍微微一笑道:“一起上也可认。”李广怒吼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对付你,老子一一根手指头就够矣。”周苍听他骂娘,双眼一瞪,道:“小子,你已得罪了我。惨了!”李广道:“你也知道惨了吗,可惜这时你便跪下求饶也没有用。”说完纵身而上,一拳兜心口打来。
李广这人不明底细的人都以为他是莽撞粗鲁的人,实际上他是外粗内细,心思比许多人都要缜密。他见得周苍如此有恃无恐,心道怕是有真本事,这一拳看似中宫直进威猛无比,其实并不蕴力道,拳到中途突然收回,右脚同时踢出,踹向对手左膝盖。周苍既然答应退一步也算输,那便升东击西,出其不意攻其下盘。
在万寿塔出事前的周苍非常优秀,又是周家嫡出长子,按常理讲,师兄弟妹该轮番巴结奉承才对,然而事实上完全相反,是除了小进子等少数几个谈得来的师弟经常与他接触,其他的人都与他保持一定距离,见面只打声招呼,谁也没有刻意来接近他讨好他。就连小进子与他亲近,也好像作贼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人家会骂他超炎附势。
周苍生性高傲,别人刻意远离,他更不会主动接触,只把时间花在习武上。因此他和李广虽师兄弟多年,对他为人秉性却不熟悉。当李广一拳打来时,说过不用手的他便抬腿反踢,脚长臂短,拳未到脚已至,对方拳头无论如何不会打到自己身上。
李广突然收拳踢腿,实是出乎意料之外,既不能用手,右脚又已踢出,眼见对方脚底径向左膝踹来,收腿挡格却已然来不及,喀的一声被他踹中。
周苍单脚站立,顿时不稳后仰,危急中右脚勾上对方右脚踝,借力稳住身形,恨他奸诈,加之左膝盖又火辣辣生痛,一时忍不住右腿抬搅,绕李广右腿转起圈来。李广登感一股引力拉着自己往前走,愈来愈接近对手。
待得足够近,周苍粘着李广将脚一抬,高举过顶,李广便整个人被撑至空中,如风车般旋转不停,有点儿类似民间艺人玩杂耍。围观的周门弟子无不目瞪口呆,不说上前施救,便发声叫唤也不会了。
周苍听着李广哇哇大叫的声音,心下偷乐,眼看将他戏弄够了,右脚轻轻一踢,李广打横飞了出去,于半空中旋转多圈落在围观人群之中,李广虽没摔着,落地后却怎么也站不稳,最后索性在地上翻来滚去。
莫行风跳将出来,指着他道:“你是谁,如此戏耍我师弟,真没将周殿帅瞧在眼里吗?”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老要搬出周殿帅来压人呢?”
周苍双目微闭,眯着眼睛看他。
莫行风感受到他眼光中轻视之意,又怒又恨又怕,上不是,不上也不是,好在这时王进气喘吁吁跑出来,叫道:“各位师兄别误会,道长是大夫人请来做法事的,莫要动手。”
莫行风如获大赦,连忙在众师兄惊诧的目光中让了开来,道:“原来是大夫人的贵客,怎么不早说,险些伤了和气,道长里面请,请!”见师哥忽然转变态度,一帮见风使舵的师弟立时收起脸色,露出灿烂笑容,和颜悦色请周苍入府。
周苍将头抬得老高,挺胸凸肚,大摇大摆跟在小进子身后再次踏进了周府,直看得身后莫行风一行人咬牙切齿,暗暗咒骂。
王进将周苍引到一间偏殿上,常夫人正于殿堂上烧香拜佛,只见她消瘦了不少,两鬓斑白,柳眉紧蹙,脸上更布满了担忧之色。
儿子忽然消失,坊间传言为逃避婚事,惹得皇上连下三道追缉令,喜事一夜间变祸事。祸不单行,丈夫在儿子失踪次日不明不白陷入昏迷,更是雪上加霜,周府虽大,却没有一个能和她说上话,只能每日里向佛祖倾诉,祈祷儿子丈夫平安。
周苍强忍住相认之意,上前拜见问好,常夫人点点头,请他坐下,奉上清茶点心才道:“王道长好,听小进说,你是他堂哥?”
周苍用广东音回答道:“回夫人,是的,小道听周老爷昏睡查不出病因,便自告奋勇前来尝试救治。”
“王道长有心。”常夫人喝了口茶又道:“王道长,听小进说你有办理救醒老爷?”
周苍道:“能不能救醒周老爷,小道不敢将话说死,不过定当尽力而为。请夫人细述老爷病情及起因。”
常夫人道:“将近半个月前,老爷起床后忽感不适,吐了一大滩血后昏迷过去,一直未能苏醒。其间请来皇宫御医京城名医多名,始终未能找出症状所在。”
“出事前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老爷身子一向很好,从无发烧头痛着凉之类小病,这场大病来得十分突兀。”
周苍心下寻思,爹爹没多久前还闭眼大战蓝月天宫圣天使澹台草,刚强勇猛,凛凛不可侵犯,那里像有隐病的样子,我被下毒后他便也犯病,连宫廷御医也查不出病因,实在太可疑,会不会……
想到这里,他心下忽然一震,背上冒出丝丝寒意。
这些日子周苍一有空便想丹田内力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原因,始终未能找到丝毫突破口,现下从父亲的遭遇联想到自己,可以印证甘丹措大师之说,提不起内力根本原因为遭人落毒,与受伤毫无关联。
这股势力不单要取周苍性命,眼下还将毒手伸向他父亲。
常夫人看得他怔住发呆,轻声叫道:“王道长,王道长。”周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尴尬笑了一笑道:“刚刚想周大人的事有些走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