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刷上几次军功,就能让自己离开这个风沙扑面,气候恶劣的鬼地方。
谁知道,他们竟然偷偷地交易百炼精钢,交易百炼精钢也就算了,竟然还数量巨大。上万斤,这几乎是等同于大唐以往三年的所有产量!
脑袋都可以掉八百回了——
王纲闻言,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水。
“褚兄,稍安勿躁,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莫非以为,你现在抽身就可以不掉脑袋?”
褚元恒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
双方已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先后交易出了上千斤百炼精钢。
这条船,自己下不来了!
他沉默了半天,捏着刀柄的手,骨节都已经捏到发白,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不是我不配合,是你们实在是太放肆了,动静闹得太大了,恐怕是已经引起了石云廷那老东西的注意,最近城里的风声忽然就紧了许多。”
说到这里,褚元恒脸色难看地道。
“我虽然是河州兵马使,掌握着城外边军,但石云廷那老狗,身为刺史,手中也掌握着一支城防军,那城防军的校尉,是他的铁杆心腹,我曾拉拢过多次,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若是你们的事,一旦被他们发现……”
他是真的怕了。
自从知道,自家家主被逼得当众自刎,王家部众被关押在大牢,家族产业也几乎被人一扫而空之后,这个王纲就疯了。
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贼船!
望着神色焦虑,在房间里走马灯似的来回踱步的褚元恒,王纲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汤,轻轻地放到桌子上,这才淡淡地道。
“担心受怕是没有的,既然担心这些,那就不如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
褚元恒猛地停下脚步。
“石云廷那老狗,手中有兵马,性子谨慎,又软硬不吃——”
王纲闻言,笑了笑。
“褚兄,你莫不曾听闻,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褚元恒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王纲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这是要兵变!
“你莫不是疯了!”
他忍不住低声怒喝了一声。
“就凭我们手上这点兵马,一旦朝廷反扑,你以为能挡得住几日!”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褚兄,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王纲故作惊讶地看着褚元恒。
“河州地处边疆,偶尔有流寇侵袭,作奸犯科,也属正常,石刺史精忠体国,为国操劳,立功心切,不听我们的劝阻,非要亲自出兵剿匪,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褚兄,你说,若是石刺史不幸一身殉国,谁会临时接管这河州上下的军政要务?”
褚元恒闻言,顿时伫立当场,被河州风沙磨砺的赤红的脸膛上,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一咬牙。
一甩袖子,手扶刀柄,大步而出。
看着褚元恒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王纲也不说话,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
这狗东西,心性贪婪,又胆小如鼠,到底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不是当初看他还算听话,这些年帮着家族做了不少生意,如今自己又必须倚重他手中的兵力,这种人,配都不配与自己坐在一起。
他不担心对方的选择,因为,事到如今,褚元恒已经没有了选择。
果不其然。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听到了褚元恒带兵外出拉练的消息。
他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站起身来,望向刺史府。
石老儿,这一次,要对不住了,我王家要借你人头一用。
“来人,通知禄先生,就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三日之后,目标会离开府城,外出巡查……”
有心腹顿时低声领命而去。
……
大年初九。
应国公府上,迎来了两位贵客。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
几乎像是约好的一般,两个人几乎是先后脚。
对于李孝恭和长孙无忌的到来,武士彟心中疑惑,不过却不敢怠慢分毫,带着两个儿子,亲自迎出府门之外。
要知道,他虽然是国公之位,但跟眼前的这两个人根本不能同日而言。因为自己心念旧主,是太上皇往日的心腹,在朝中,几乎无人敢与自己交往。
而这两位则不然,乃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
“河间郡王,齐国公,两位能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分宾主落座,武士彟让人奉上茶水之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两个人堆在自家客厅里的礼品,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两个人的来意。
“应国公客气了——”
更加让武士彟拿捏不准的是,这两位自己高攀不上的当红大佬,不仅带了礼物,连姿态都摆的很低,说起话来,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就跟多年老友重逢似的。
让他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太上皇执政的时期。
寒暄完之后,见两个人依然东拉西扯,不说来意,武士彟索性拱了拱手,直接开口。
“不知道两位,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以自己如今的地位,自然是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但若说是怕了,那还不至于。
“齐国公,要不您先——”
李孝恭笑吟吟地冲长孙无忌拱了拱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大厅门口,长孙无忌带过来的礼盒,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句。
“河间郡王,要不,您先——”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李孝恭带过来的礼品盒,心中忍不住暗暗地唾骂了一句老狐狸,但礼尚往来啊,人家客气在先,自己岂能不客气两句。
“那——那就我先——”
望着直接答应的李孝恭。
长孙无忌:……
有本事你再客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