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小镇。
卓尔剑术大师沙里士身披一袭点缀着猩红色花边的黑色魔力斗篷,将他精心梳理过的枯白色马尾长发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只露出一张乌檀木色的冷脸。
斗篷内则是一件手工完美、镶嵌得天衣无缝的纯黑色卓尔链甲,这件精致的魔法装备与他精瘦又不失强健的躯体密合得滴水不漏,跟随着他的行动弯曲折合,仿佛就像是他的第二层皮肤。
这名卓尔精灵沉默的行走在灯塔小镇的街道上,仿佛幽灵一样从路人的身前快速漂浮而过。
每一次的行走在这个带着温暖色调和热情氛围的地底小镇,漫步在这条混乱的街区,都会让沙里士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因为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一种能够撼动他内心孤寂的情感。
孤寂?情感?沙里士自嘲的嗤笑一声。
这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被一袭黑色斗篷笼罩的身影就这么孤零零地站立在街道的中央,似乎是在感受着来往的人群和喧闹。
一名食人魔轻松地扛着一颗被砍伐的泽克木菇柄从他眼前经过,魁梧的躯体带起一阵臭汗混合着腥味儿的恶臭,将一位过路的地底矮人熏得抄起手中的酒瓶子指着他骂骂咧咧。
看到食人魔转身朝着自己露出憨憨的笑容,地底矮人这才止住了咒骂,仰头猛灌一口烈酒,摇摇晃晃的消失在阴影中。
沙里士注意到食人魔嘴角露出的一丝对生活满足的狰狞微笑和地底矮人拎着酒瓶子摇头晃脑的身影,他对着两人的回以不屑的猩红眼眸,又在在内心嘲讽一句:又是两条只会安于享乐的臭鱼烂虾。
紧接着,他又被左边大声吆喝的叫卖吸引住了目光,他望着围着一条围裙叫卖烧烤的卓尔同胞,烧烤架上正在跳跃着橙色火焰,把他凌乱的枯白色长发上的煤灰污渍映照得分外刺眼。
沙里士望着邋遢的卓尔同胞,正在对一名小地精顾客低头哈腰的赔笑,他的心中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愤怒:一名高贵的巫师,却只会靠着街头卖烧烤来维持生计。
“既然不能驾驭外界,那就驾驭自我,如果外界不适应我,那么我就去适应他们。”
沉默了良久的沙里士,一脚踢开挡住去路、试图伸手抓住他的裤腿借力起身的烂醉地精,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悬挂在腰间的剑柄,嗓音显得很低沉:“世界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随后他拉低了帽檐,遮盖住他那枯白色的长发,柔软的短靴踩踏在冰冷的地面,安静无声地移动着。
他是一名瑞兹姆王城的卓尔精灵,也是一名异界来客,同样还是一名万瑞德家族的备选武技长。
当然,黑龙之灾过后,他又获得一个新的身份:万瑞德家族的背叛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他来说,他最认可的身份就是10级卓尔剑术大师。
因为他很清楚,在瑞兹姆王城这个充斥着阴谋与背叛的地底城市中,实力几乎可以决定一切。
正是因为强大的实力和无限的成长潜力,才让他拥有了可以说拒绝的权利。
不知不觉中,沙里士来到了嘈杂街道上一个很不起眼的酒吧门前。
他抬头望着酒吧上方的精致木牌,上面用优美的花体字写着‘卡特琳娜的地底酒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表明眼前大门的作用。
随着大门的开合,门口内侧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令这位卓尔精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很反感这种优美的声音,唯有利刃入肉的快感才能真正提起他的兴趣。
酒吧里面很安静,与门外喧嚣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对比,这份安静又与他居住的那种让人感到压抑的石屋不同,是一种放松的安逸感。
正是这种安逸感,让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一下。
坦白的说,他并不喜欢来到灯塔小镇,更不想来到这间安逸的酒吧。
这种氛围总是会让他心底出现浮动,让他的心境受到影响,以至于让他在挥剑时,不再像往常一样迅捷有力。
但是他又不得不来,因为这关乎着一场在瑞兹姆王城中的权位争夺。
权位在卓尔精灵的世界中,没有比这更重要的,这是黑暗精灵的宗教中最强的动力,是不停拨弄饥渴心弦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在瑞兹姆王城中,野心会凌驾于同情和善良之上,因为这一切恶行都是在蜘蛛神后的默许下展开的。
所以,在黑暗精灵的社会中,权位的提升都是由一连串的暗杀与背叛铺起的道路。
蜘蛛神后罗丝是一位崇尚邪恶和混乱的神祇,祂和女性大祭司们身为黑暗精灵真正的领导者,从来都不会歧视那些拿着淬毒匕首野心勃勃的人们。
为权位而掀起不择手段的竞争就是蜘蛛神后认同的做法,所有黑暗精灵的子民想要攀爬上最高阶梯,就必须为了取悦蜘蛛神后而依靠阴谋与背叛夺取力量。
所以,那些为蜘蛛神后服务的成功者们,都是那些专注于不停变化阴谋诡计的祭祀们。
而他来此的目的正是为背刺万瑞德家族做全面的准备,只要他们的计划成功,他们这些在挣扎求生中生存至今的同胞们就会成为瑞兹姆王城的新贵。
安静的酒吧内并没有因为卓尔精灵的到来被打破,零散的酒客们仅仅只是投去好奇的一瞥,便忙着各自手中的事物。
卓尔剑术大师沙里士出于本能的习惯,先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柜台后的酒吧女老板依旧像上次所见到一样,被枭枭烟雾缭绕,其实沙里士很瞧不起这位混了400年的准传奇咸鱼玩家。
但是每当他回想起那位断了一只角牛头人玩家后,脑海中便不敢生出任何不满的想法,唯有将虚伪的恭敬充斥其中。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一排排整齐的酒桌,率先被一位来自地表的人类惊讶了一下。
这是一位金发少女,她跷着腿,将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坐着,桌子旁放着半杯猩红的美酒和一柄带鞘长剑,像是在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好奇怪的地表人类。
沙里士在内心嘀咕了一句,继续转移着目光。
在金发少女的斜对面巨魔、寇涛鱼人、半兽人以及灰矮人四个奇怪组合围在一张被施放了「沉默术」的桌子上……搓麻将。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流露出狰狞的沉默微笑,颇有几分滑稽感。
四人身后的角落里则是一名沉默的夺心魔(章鱼哥),他的桌子旁放着一个牛头人专用的大酒杯(比水桶稍小一点),里面装满了最廉价的麦酒,他那臃肿的眼珠子跟死鱼眼一样,还是那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此时,这位章鱼哥那令人作吐、就像八目鳗的嘴巴跟犯了du瘾一样,正在不停地抽搐着,然后从嘴角顺着触须滴落一些油腻的粘液。
很显然,这个可怜的家伙最近应该还没有吸食猎物的脑汁。
饶是凶狠残忍著称的沙里士,都忍不住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为什么说他可怜呢?
因为每当这个可怜的家伙准备去吸食活物脑汁的时候,就会反胃得连连作吐,可是如果他不去吸食脑汁的话,又会像是犯了du瘾一样,嘴角抽搐着不停的滴落作吐的粘液。
总之,这是一位不喜欢吸食脑汁的章鱼哥。
弱者适应环境,强者淘汰环境,懦弱者被环境淘汰,所以这位章鱼哥的路还长着呢。
突然,沙里士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另一个角落里一位衣着单薄的地底侏儒时,神色猛地一变。
“真TM倒霉,又遇到这个家伙了。”沙里士在内心骂了一句,随后朝着地精商人的桌子走去。
片刻功夫,这名瘦弱的地底侏儒便开始轻轻地拨动着怀中沙漏形状的鲁特琴,一段段低沉哀伤的音乐顿时回荡在安逸的酒吧中:
时光
依旧凉薄